陆寅腋下夹着女人,沿着竹林潜行了数十里。
女人看起来胆子就很小,一路上边指路,边一直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门派里的事情。
陆寅听了许久,才皱了皱眉说到:
“看来你好像也不是很想回去啊。既然连死都豁得出去,那为什么不再试着反抗一下你的门派呢?”
女人面色忧愁,肉眼可见得丧了下去。
她以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小声嘀咕着:“若是他不要我...那这天下虽大,我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
陆寅联想到女人刚才翘首望向西北的场景。
“所以,你寻死前,确实是在怀念某个人?”
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女人沉默了。
陆寅摇摇头:“所以你遥遥怀念的那个人,也不是很靠谱啊。最起码现在你临死时都还见不到他。”
女人虽然被夹在腋下,听到这话却是回过了头。
她瞪着眼睛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你不许说他!”
“好,不说了,指路。”
陆寅目视前方,对于这些凡人间的纷扰和八卦,他也不是很关心。
“老头,沿着这条路前行到一棵十丈高的青竹旁右转再行十里地,你就能走出这片竹林,去你的魏国了!”
女人还在为刚刚的事生气,不情不愿地说道。
陆寅点点头,继续前行飞掠。
一路上,周遭附近的环境太过安静,也没有遇到女人所说的阵法和修行者。
陆寅心中疑惑渐起。
身下,女人也有些奇怪地自言自语到:
“前面就是这青海竹林的出口了,怎么一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这群畜生当时追我时可跟鹰捉兔子一般!”
忽然,“咻”的一声!
随着二人踏出竹林,踩在坚实的黑土地上。
身侧忽然有一阵阴风如箭袭来,气势逼人。
诡异的阴风从陆寅身侧激射而过,又回转而来围绕着二人团团旋转,竟然形成了一个一丈多宽的黑风牢笼。
黑风呼啸旋转,将陆寅和他身侧的年轻女人都关在了其中。
陆寅早有堤防,并不慌张。
这等黑风牢笼,不堪一击,如果我进入“无垢琉璃”状态,随手就能将这片嘶吼的黑色风暴给撕扯开来。
身旁年轻的女人却是花容失色。
她认出了这种攻击手段,朝前方呼喝:“喂!别动手,我跟你们回去!”
“呵呵,您想通了?”
黑色的气旋外,一个身穿黑色紧身制式长袍的男人,双手背后踏步而来。
男人长发束起在头顶,面容惨白,没有胡须,声音也有些尖锐。
此外,还有数名和他同样穿着的人,都用黑色的方巾遮盖住脸,看不出容貌。
白脸男人捏着嗓子说:“你们看,我说了吧。青竹林海南面的沟壑宽有丈余,我们只需要在竹林口等着,她必定会折返回来。”
说着说着,他阴鸷的目光望来,而后阴笑着问:
“咦?您身边怎么还跟着一个老头啊?殿下。”
女人银牙紧咬说到:“这是我偶遇的一位老伯,你们抓我回去可以,不要动他。”
‘殿下?’
陆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汇。
他眯起眼睛,朝前方细细望去。
来抓女人的十数人,衣着统一制式黑袍,纪律严明,不像是仙山门派中的弟子。
“殿下,咱家给您面子,还叫您一声殿下,可不代表您还可以命令咱家呀。”
说着说着,这个面容白皙没有胡子的男人踏步而来,双手如钩,似乎就要朝着女人身边年老的修士动手。
“别说这老头,就连您也不能来去自由,后半生留给您的,只有锁在金丝牢笼之中,不得迈出半步呀。”
终于,女人不算好看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愤怒和恐惧。
没想到,自己的地位居然已经沦落至此,更难受的是,恐怕要连累到身旁这个心善救下自己的老头了。
她有些愧疚,双手拉着陆寅的袖子,低声说到:“糟了我失算了,老头,你不是能飞吗?快跑呀!”
只见,陆寅动也没动,只是双眼朝她直直望来。
眉目之间,一丝金色之气悄然浮现。
“破妄!”
眼前年轻的女人,竟然戴着一张改变容貌的灵器面具!面具掩盖气息又更改容貌,竟然是连陆寅都没能发现。
面具之下,女人有着一张倾国倾城的清丽脸蛋,面容白皙,眼含桃花。
不过由于有些焦急,她脸颊微红,一双美眸忽闪,眼神中似乎还隐隐有些歉意。
陆寅一愣,“大公主啊,你不是在襄阳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对面女人同样一愣:“嗯?你怎么知道我是...”
陆寅感到有些荒唐,原来跟在自己身边想求死又胆小、害怕回去却又不得不苟活的女人,竟然就是江忆宁。
他抬手抓住了江忆宁的手,轻声安慰到:“没事了,别怕,我带你走。”
江忆宁一愣,眼神慌乱:“别啊,你快自己走,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她想把这个还算好心的老头推走,不让他卷入被魏国皇室追杀的无妄之灾。
可随即,陆寅便撤去了易容符,一张熟悉的清秀面庞呈现了出来。
他看向身前的女人,眉目之间微微有些怜惜。
周身修为也不再掩饰,重楼境的磅礴仙力弥漫周身,那团身侧化作囚笼的黑风被瞬间撕了个粉碎。
江忆宁表情呆滞,从困惑到震惊,再到惊喜,最后又强行板起了小脸,可眼神中闪烁的泪光已经出卖了她。
“你走!谁叫你来的?”
江忆宁呼吸急促:“这里很危险的!”
陆寅轻轻一笑:“我若没来,大公主只怕已经跳下沟壑,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江忆宁将头埋在陆寅的胸膛,哽咽抽泣:“是啊,现在好了呀,你我的尸首还能埋在同处了呀。”
对面,陆寅身上忽然爆发出的重楼境实力,让一群黑衣人面色一凛。
领头的男人大手一招,十数人就将陆寅团团围在其中,众人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不敢贸然前进。
江忆宁趴在陆寅怀里抽泣了一会儿,才将哭花了的小脸仰了起来。
她环视四周,而后将目光停留在了为首那个面容苍白,没有胡须的男人身上。
“刘公公,就当我求你一次,”
江忆宁轻轻推开陆寅,擦了擦眼泪认真地说到:“我一路南逃,就是为了想活着再见这人一面,现在既然见到了,我自然跟您回去,但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他。”
叫做刘公公的大太监是魏国皇宫内首屈一指的御前高手。他此次奉命前来,自然是将夺权失败的江忆宁捉回汴京城。
可忽然杀出的这个清秀少年。却让他有些乱了方寸。魏国何时有这么年轻的重楼境?
刘公公眯起眼睛细细思索着,心里已经将陆寅当成了楚国那边的高手。
“嗯。”他微微颔首,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向后一挥手。
身后黑衣人形成的包围圈,让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刘公公面色阴沉说到:“公主,咱家同意了,可以让他有多远走多远。但您可别想再跑了。”
江忆宁红着眼睛点点头。
“走啊,你快走。”
说罢,她一双玉手在陆寅胸口轻轻推了一下。
陆寅觉得好笑,又有些心疼。
“明明不想回去,明明想留下和我一起,却又把我往外推,和你那别扭的性格真是如出一辙。”
江忆宁见陆寅不动,有些慌了神。
她可知道,魏国的大内侍卫之中不乏高手,刘公公又是顶尖的那批。
一路追来,母亲给她留下的几个护道人死的死伤的伤。
眼看刘公公都同意了,陆寅却没有想走的迹象。
江忆宁擦了擦眼泪,用力偏过头:
“哼,在幽州城,你们将我丢下,自己跑了,现在又假惺惺的来找我?我心里对你可没有一分一毫的感激之情!你...你快走吧!我要回皇宫了!”
说到最后,她声音断断续续地抽泣,似乎下一秒就要嚎啕大哭。
陆寅有些心疼,将手放在了她的头发上,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将她的小脸扳了过来,强行让她与自己对视。
望着她通红的眼睛,陆寅说到:
“说实话。”
江忆宁再也绷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不想回去,想...想和你...”
“那就不回,我带你杀出重围。”
说罢,陆寅的气势攀升,瞬间进入无垢琉璃的状态,皮肤呈现出晶莹剔透的冰晶之态。
陆寅伸手搂住江一宁的腰,将她拥入怀中。
右手一剑作指,纯白如练的剑气朝面前领头的刘公公激绽而去。
刘公公如临大敌,骤然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