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久时三人从壁画后面的门出了展馆里面,来到了一个露天的小院子里。
院子里全是又高又深的杂草,挡的看不清路
程千里钻出比他还高的枯草,说:“这地方真够荒的,能有线索吗?”
“不找找怎么知道呢?”
凌久时挡开草丛:“看看也不是坏事,万一真的有呢?”
“这哪里像是……”
孩子刚说了一半,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木头亭子里的一个老人。
那老人正坐在一个石磨前面,用木勺往里面放着奇奇怪怪的骨头,然后嘎吱嘎吱的碾磨成粉。
她身旁的石板上,还累着不少瓶瓶罐罐,里面全是各色的液体,浑浊的看不清里面沉积着什么。
三人站在了老人面前,那老人才突然停下来,抬起满是皱纹的脸。
面庞上和苍老的皮肤完全不相符的明亮双眸看着他们。
“客人”
老人开口,声音低沉说:“来一方药吧,妙手回春,去伪存真”
“老人家”
凌久时说:“我想问一下,这展馆里的壁画,画的是什么故事啊?”
老人看着他,没有回答问题,却反问道:“年轻人,你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这话问的,凌久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他不回答,阮澜烛就替他说:“自然是为了出去,老人家,你有出去的线索吗?”
“哈哈哈哈”
老人笑起来,拿了个小勺子和纸,从她的磨盘上扫下一些粉末包起来,然后递给了凌久时。
“年轻人,拿着吧,总会有用的”
凌久时茫然接过,看阮澜烛,对方朝他眨了眼说:“拿着吧,没坏处”
凌久时低头看着粉包,上一次这个东西下在了徐瑾的碗里。
她吃了以后就突然烂皮,非要把凌久时也带走,要不是阮澜烛用鼓威胁,凌久时已经被抓走了。
那个时候她力气还蛮大的,还能把黎东源都弄倒。
但在之后她就莫名其妙被抓住了,凌久时后来想明白。
也许是因为这包粉,让徐瑾的能力消失或者变弱了。
不管怎么样,它都是能对付徐瑾的一个工具。
凌久时想到这里,便又对老人说:“老人家,要不再给我点吧”
“嗯?”
老人家将他上下看看,凑近了问:“年轻人,你身体不好吗?”
“那倒不是”
凌久时摇头:“您不是说了吗?妙手回春去伪存真,我虽然不用妙手回春,但是急着去伪存真呢”
他这话说的怪,但是在场除了程千里所有人都能听懂。
这个所有人当然包括阮澜烛。
听凌久时这么说,老人也没有拒绝,又拿了一张纸,多扫了点粉末包好,递给了凌久时。
拿到粉末后,凌久时正打算走,那老人却喊住他,对他说:
“年轻人,要是用不完,可以带着,以后还能用”
凌久时心头一动,立即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于是笑道:“谢谢老人家,我明白了”
短短几句沟通完之后,他们就打算回去,中间路过了院子里一个四方竹梯。
程千里拍了拍竹梯,后退两步跳起来朝梯子上面看。
只看见那梯子直接架在展馆的屋顶,越过中间弧形的空荡,直通最顶上的那个巨大的圆形顶。
“祝盟,余凌凌,你们看”
他指着那个圆顶,对他们说:“那上面,像不像个腰鼓,就是中间细了点”
凌久时抬头一看,说:“是很像”
“那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程千里拍了拍竹梯:“说不定上面也有线索呢”
凌久时皱眉,开始犹豫。
他知道上面是什么,但是千里不知道,不上去就无法解释接下来他未卜先知的剧情。
可是上去……上去还会遇到徐瑾的姐姐吗?
“你俩干嘛都不说话啊”
程千里问:“到底去不去看看?”
“去”
凌久时咬牙下了决心,回头正要让阮澜烛留在下面。
谁知这个人却赶在他开口前说:“凌凌,你俩在下面,我去看看”
“啊?”
凌久时愣住:“你上去……能行吗?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他上去,遇到徐瑾姐姐会不会有危险?
“你们上去不也是一样?”
阮澜烛说:“放心,有危险我就下来,跑我还能不在行吗?”
“可是……”
凌久时犹豫,但看阮澜烛不像是能被劝动的样子,于是退而求其次说
“这样,我和你一起上去,或者牧屿和你一起上去,总之你不能一个人”
“对啊”
程千里也说:“祝盟,恐怖片里独自一人去找线索可是最危险的举动,堪称找死排行榜第一名。”
“呦”
凌久时笑了:“你这恐怖片没白看啊”
“那是”
程千里得意昂头:“看这么多总要学会点什么吧,不然白被吓个半死”
凌久时竖起大拇指:“厉害”
“好了”
阮澜烛也笑,对程千里说:“既然你这么厉害,那就你和我一起上去,敢不敢?”
“切!”
少年容不得被激,当下答应:“这就让你看看我敢不敢!”
说完,他抓住竹梯的一边,率先往上爬去,阮澜烛憋着笑也跟上。
凌久时在下面看着他们上去的背影说:“小心点啊!有什么不对就立即下来!”
“知道了!”
眼看着两个人慢慢爬上去,消失在屋顶拐角处,凌久时还是焦急的站在下面。
他心里既希望他们能遇到姐姐,这样就能得到对方把徐瑾带来的要求。
又希望他们最好别遇到什么危险,这危险中多少也包含着遇到姐姐的可能。
复杂的心情中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在这扇门里,姐姐和妹妹谁才是门神?
或者说门神本来就有两个,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妹妹?
想着这个问题,他又扭头去看那个还在磨粉的老人。
“老人家”
石磨停止转动,老人抬头,看向去而复返的凌久时
“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凌久时问:“您说药粉用不完还能收起来再用,意思是我可以把这粉末带出门吗吗?”
老人久久盯着他,然后放下了手里的勺子,从自己身后的篓子里拿出一条人腿枯骨放在了桌面上。
然后又拿起一把斧头,将那人腿骨头在桌子上剁成小块,一块一块的放在磨盘上。
这时候那老人才开口说:“年轻人,你不该回来”
回来?
凌久时问:“什么意思?”
石磨还在嘎吱嘎吱,骨头一块接一块的放在上面。
老人头也不抬说:“年轻人,你做出了选择,世界也因你而改变,可这改变真的是好的吗?”
到这里凌久时要是还听不明白,就是蠢了。
“您说的对”
凌久时低头:“改变不一定是好的,但是不改变,就永远也不会好”
老人不置可否,只拿出两块骨头,一块放在磨盘上,一块攥在手里。
然后对他说:“世间万物都有他的归宿,有些人相遇就是为了分离,你不舍得,非要强求,必然会付出更多的代价”
“不会更坏了”
凌久时说:“我原本一无所有,后来有了,然后又没了”
二十多年的短短人生,他不断经历着得到,失去,得到,再失去。
所有人闯进他的世界前都没有获得同意,离开的时候更没有。
只是不断地说,这是对,那是对的。
但这世界不该这样。
“我原本好好的一个人,他偏偏再给我塞进来一个人”
他偏执的红了眼圈:“既然塞进来了,那就不要想着我会放手,这本来就是游戏欠我的”
老人顿住,然后身上突然晃了晃。
抬头的时候凌久时才看见她的眼睛变成了灰色的两块,没有一点光彩。
“你会后悔的——”
不同于先前伪装出来的苍老音调,这句的声音吐出来的时候十分古板而且没有波动。
像个AI.
它说:“——你会后悔的”
说完,老人就卡住了。
凌久时听出来不对劲,一只手隔着桌子放在了老人肩膀上摇了两下。
“老人家?老人家?”
他离得太近了,突然感觉有点亮光扎眼。
他忍不住扭头避开,手也松了,电光火石之间一抹寒意擦着他的脸颊过去了。
凌久时下意识避开,后退了许多步,这才看见那老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
要不是被匕首的反光扎了眼,凌久时现在估计已经被捅了。
一下子没得手,老人苍老的身躯抖动。
再抬头的时候,灰色的眼眸重新变得正常,手里的匕首也消失了,还问凌久时:
“客人,要来一包吗?妙手回春,去伪存真”
凌久时惊诧的离那个老人远了一点。
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刚刚和自己说话的根本就不是这个老人,是别人。
或者说不是人,这个游戏里还存在着一个,随时随地能从npc身上出现的莫名意识。
“凌凌!”
身后突然有人叫他,凌久时回头,正巧看见已经下来的阮澜烛和程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