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厅的角落,秦苦远一桌四人默视着眼前这场荒诞而疯狂的戏剧。
演员们在剧场的中央大放异彩,于喧闹之中奉上绝伦的表演。
观众们无须思考,心甘情愿地被演员们牵动着原本无处释放的情绪。
这场戏剧没有主角,或者所有的演员都是主角。
可,这出戏剧真的应该存在吗?那些场中大声吵闹的观众们,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或许在某一刻,他们之中,或许真的有人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但是,重要吗?有用吗?
当大狗叫的时候,往往小狗也跟着叫。若是不叫,估计就是种群中的异类了吧。
因此,他们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不加思索的跟风。
在这一刻,人族的身份已经被他们主观地抛弃了。
只要一天在地牢,他们就一天不会主动的重新拾起。
要想彻底同化并奴役一个种族,最好的办法就是修改他们的思想认知,这个需要很长的时间周期,但千面族已经得到成效。
戏剧的演出场合之外,还有像秦苦远他们一样不愿融入这台戏剧的人族。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们已经成为了局外人。
像他们这样的局外人,也得到了演员们的注意,并且,被打上了异类、顽固分子的标签。
也许过段时日就会采取一切对应的强制性措施。
可以说,能坚持到现在仍然不忘人族尊严、不愿折腰的,日后也不会把自己的旗子倒向千面族了。
然而,这些局外人的视角才能看得明白,演员们无非就是按照幕后老板的指令做事罢了。
说到底,不过是老板赚钱、笼络人心的一个手段。
圈外的人苦涩地望着眼前的场景,心中升起浓浓的无力感。
思想入侵真的太可怕了啊!而制定这个策略的千面族,更加可怕啊!
他们对人族似乎真的下功夫去了解过的,这心机和耐性都是有够惊人的。
“你们说,咱人族堕落到这个地步,还有希望吗?”
孙广厦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向陆军,感到不可置信。
要知道,平时的陆军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一直以来,他都对人族的未来抱有强烈的希望,总是乐观的阐述人族的局势。
被困在监牢中那么多年,他的观念都未曾发生改变,可今天却生出了消极的念头,精神都肉眼可见的变得颓废。
随即,他就回忆起了刚刚的对话。
异能者家族的后代,心怀找寻家人的执念,鼓起勇气向他人寻求帮助,最终却一无所获。
他的希望如半空中升起的泡沫,触之即破。
如今更是亲眼目睹同为人族的大家奉千面族为拥趸,却将那些勇于抗争的修士视为不共戴天的仇敌。
他迷茫了,更是有些无助。
本来人族如今的境况,就像是在茫茫黑夜之中行走在耸立的山峰之上,仅一点微末的光亮,需要时刻注意脚下的路。稍有不慎,就会坠落悬崖。
可他们呢?却自己想要掐灭手中的亮光。
面对这种事情,陆军无能为力。不止是他,在场的但凡能够独立思考的都感到了无能为力。
虽然不会投靠千面族,可他们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了,自己的坚持真的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这时的他们,已经无力去愤怒了。少数人的愤怒,终究只会湮灭在洪流之中。
秦苦远他们当然注意到了这个情况。
若是秦苦远的生活轨迹不曾发生改变,此刻的反应也许就和大部分人一样。
但他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以及曾经统领人族修士的济苍师父,他只感到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些。
“陆叔,希望一直都有。而且,人族迟早能赢的!”
陆军愣住了,竟怔怔地望着少年出神。
略显稚嫩的面庞上,却承载了坚韧不拔的意志,犹如黑夜中的萤火,耀眼且充满了希望。
此刻,陆军终于意识到,秦苦远的心智早就已经摆脱年龄的束缚了。
而且,他能够感受到,秦苦远话语之中坚定的决心。
旋即,像是想通了什么,陆军突然露出了释怀的笑。
他承认,自己小觑了秦苦远。秦苦远有的不仅是常人难寻的机遇,还有他那赤诚之心。
见陆军迟迟没有回应,反而现出了淡淡的笑容,陈胜男还以为陆叔不认同秦苦远的观点,便很快地附和道:
“是啊,陆叔。我们人族潜力很大的!千面族迟早会败的!”
在他人眼中,这两个小年轻此刻颇有种夫唱妇随的韵味。
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秦苦远和陈胜男所说,不是那种虚浮的安慰和鼓励,更像是对自己的鞭策,彰显着不屈的信念。
这是他们内心真实的想法。正因如此,才令人动容。
眼看两个年轻一辈有如此表现,在场的许多人不禁感到惭愧,说到底,还是不够自信。
但不能责怪他们,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或是亲身经历千面族的入侵,或是在长辈的教育中耳濡目染。
哪怕是在过往的那段岁月,普通人都不曾得知修士的存在。
因为在战争开始之后,他们就被官方安排在了地下避难所之中。
凭着国破家亡的深仇大恨以及身为华夏后辈的自知之明,他们才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或许也有知道修士存在的人,可对于这类人来说,他们的心情是更加复杂的。
普通人可能就认为是蓝星科技水平不如外来种族而被击溃。
他们却明白,是修士们一直在与千面族战斗僵持,若是仅凭本土的科技,估计早就沦陷了。
然而,最终结果依然是战败。
在那之后,大量的民众被千面族挟持,并关进了迅速建造好的希望监牢之中。
自此,他们再也没有有关修士的消息了。
也真难为他们能凭借着信念支撑漫长的时间,不过好在,他们等到了人族复兴的希望。
或许受到了秦苦远和陈胜男的鼓舞,众人心头的阴霾都散去了不少,望向人圈的眼神不复之前的迷茫。
有不屑,有可怜,有愤怒,也有悲哀。
虽说情绪复杂了些,总归是摆脱了茫然的状态。
孙广厦静静地注视着此刻浑身散发着一种独特气质的秦苦远,欣慰地笑了。
于他而言,秦苦远可以说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孙广厦也可以算是一个自私的人。
其他人如何他不管,他在乎的只有秦苦远,他的“亲儿子”。
可以说,秦苦远就是他如今的精神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