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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么多年,刘娜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只有得到家人和朋友祝福的婚姻,才能走得更远,两个人也才会更幸福。

而韩世川自从结婚当晚离家之后的那么多年,一直感觉自己的日子过得那么冰冷,没有烟火气,内心空虚不充盈,此时也听了刘娜的话,也才终于明白,原来是他们的婚姻一开始就没有得到双方父母的支持。

所以,俩人心目中其实早就达成共识:婚姻不仅是两个人的事,更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

聊完了家长里短,韩姝瞅了一眼母亲睡觉的房间方向,紧接着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道:“三哥,妈吃饭时说见了二哥,怎么回事?”

胡家豪也极为好奇。韩世川拿出手机,打开存下的陈志和的名字和电话,举报二人眼前晃了晃,说道:“就是这个人,跟二哥长得太像了。恰好在商场被妈看到,妈就把他当成了二哥。”

“妈记得二哥的样子?”韩姝有点不敢相信,在这个家里,她是与母亲相处时间更多的人,可母亲第一眼竟然就没认出她来,“奇怪了,商场里那么多人,妈是怎么就把一个跟二哥长得像的陌生人当成了二哥的。”

“可能……我说的是可能。母子连心,可能冥冥之中,妈已经意识到二哥不在了吧。”韩世川只能如此猜测,要不然无法解释崔洁的举动。

韩姝伤感道:“要是妈真的知道了二哥的事,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啊。”刘娜提醒大家别再说二哥的事,小心被崔洁听见。

“家豪,你和韩姝好不容易见一面,出去走走吧。要不然韩姝一会儿又要走,下次见面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韩世川说,“不用待在这儿,妈这一觉要睡到三四点。”

韩姝看了胡家豪一眼:“没事,家豪在这儿陪着我,我陪着妈,一举两得。”胡家豪忙接过话说:“对对对,陪妈是大事。”他自然而然地将崔洁的称呼变成了妈,韩世川和刘娜没有恶意地笑了起来,还说:“都改口了,也该尽快把事情给办了吧。”

韩姝嗔怪道:“这就叫上妈了,你倒是蛮会顺杆子往上爬。”胡家豪挤眉弄眼:“随你叫,一下子叫顺口了。”

“你们俩别在这儿拌嘴了,出去走走吧,到附近的公园、商场转转,谈谈恋爱。”韩世川又要将二人往外赶,胡家豪看了一眼时间,漫不经心地说道:“还早着呢,大把的时间。”

“就剩几个小时了,哪有大把的时间。”刘娜也催着二人赶紧出门去,“家豪,你陪韩姝出去转转,说说话,时间差不多了就送她去车站,然后你也别回来了,直接买票回巴山镇。”

“那可不行,我不回去。”胡家豪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韩姝怪异地看着他,问他不回巴山镇打算干什么去。韩世川说道:“你可别留下来,我们这儿用不着你,你也赶紧回去吧,家里也忙,回去多帮帮你妈。”

“你们就别赶我走了,其实我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胡家豪终于袒露心声,“我买了和韩姝同一趟列车,陪她去成都。”

不止韩姝,韩世川和刘娜都以为自己听错了。韩姝半信半疑地望着他:“家豪,你什么时候瞒着我做了这么大个计划?赶紧把票退了吧,我是去工作,不用你陪。回去帮阿姨打理打理车行的生意……”

“韩姝,你别劝我了,票都买了,就让我陪你去成都吧。要不然你这一个人,一路上多无聊啊。”胡家豪又冲韩世川和刘娜说,“三哥、嫂子,你们别拦着我,韩姝一个人去成都,我可不放心。韩姝,我跟你保证,一旦把你送到目的地,绝不打扰你的工作。正好我也好多年没去过成都了,真怀念那儿的美食。”

“怪不得让你跟韩姝出去转转,说说知心话,你一点儿也不着急。”刘娜笑道,“行,嫂子支持你,年轻人就要勇敢一点,有时候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不也挺美好嘛。既然票都买了,那就陪她去吧。”

一阵凄厉的哭声从里面房间传了出来,把众人惊得瞠目结舌,纷纷拔腿冲了过去,推门一看,只见崔洁瘫坐在地上呜呜的放声大哭,老泪纵横。

“妈,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上了?”韩世川试图将母亲搀扶起来,可她纹丝不动,除了继续哭,还是一个劲儿的哭。

终于,韩世川在韩姝的帮衬下,将崔洁搀扶到了床上坐下。韩姝紧握着母亲的手,问她到底为什么而哭。刘娜似乎猜到了什么,将韩世川拉到一边,低声说道:“我们刚才在外面谈二哥的事,是不是被妈听见了?”

韩世川恍然大悟,立即也意识到母亲的反常举动可能确实与他们刚才谈论韩志飞有关。他转身回到母亲面前,沉沉地叹了口气:“妈,您是不是听见我们说话了?”

“志飞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崔洁满脸悲伤,见他不吭声,又急了,“你快跟妈说说,你二哥到底怎么了?”

房间里一片静默,仿佛空气都是冰冷的,也停止了流动。韩姝哭了起来,轻声的抽泣打破了静默。胡家豪将手放在她肩膀上,沉声说道:“大妈既然都已经知道了,说了吧。”

韩世川一脸为难,不知该怎么开口。刘娜自告奋勇道:“都不说,那我说吧。妈,我知道您听见了我们聊二哥的事。二哥他出了车祸,人没了。怕您伤心,就一直没敢跟您说……”

“我的志飞啊……”崔洁捂着嘴,也难掩内心的痛苦,泪水哒哒的滴落,“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让我去送送他呀。”

韩姝也哭成了个泪人儿,说不出话来。韩世川见母亲如此伤心,也悲痛不已,只能安慰道:“妈,您别伤心了,等您回家,我们陪您看二哥去。”

“不,我要回家。你们马上给我办出院,我这就要回家看志飞去。”崔洁擦去眼泪,说着就要起身,但被韩姝给按住了。韩姝强忍着悲伤,安慰母亲说:“妈,您别着急出院,先把身体养好。等您出了院,我们再陪您去看二哥。”

“是啊妈,二哥在泉下有知,也希望您身体好好的。”韩世川说,“您还记得吗?二哥还在的时候,最心疼的就是您。所以啊,您也不想二哥担心您吧?”

崔洁这才没再继续要求出院,怔怔地坐那儿,神色悲凉,沉默不语了。韩姝握着母亲的手,心疼地说:“二哥走的时候,家里怕我伤心,也瞒着我。妈,您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养好身体,别让二哥担心,也别让家里其他人担心。二哥的事,您也别太难过了。三哥说得对,二哥如果还能看到的话,一定也希望您身体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

“我昨天看见的不是志飞吗?”崔洁的声音在颤抖,继而又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还有人跟志飞长得这么像,那一定是志飞派来看我的吧。”一席话,令其他人不禁动容。

崔洁望着窗外的高楼,眼睛里飘浮着一缕淡淡的忧伤。虽然她一言不发,但大家都知道她在想念韩志飞。是的,她在思念韩志飞,虽然对他的记忆已经如此单薄,但始终没有忘记他对自己的好。

“志飞是个孝顺的孩子,从小到大,虽然调皮,可他对妈好,对你们兄弟姊妹都好……老天爷怎就这么不长眼啊。”崔洁的话也触动了韩世川的记忆,他印象中的韩志飞,不知道在他被欺负时,帮他出头过多少次,就算每次被揍得头破血流,下一次该出手时依然会义无反顾地出手。

崔洁忽然之间又愣了,双目茫然落泪,失声叫嚷道:“兰兰,我的孙女兰兰……志飞……兰兰没有爸爸了,再也没有爸爸了。可怜啊,这孩子往后可怎么办呀?”

韩姝拿起纸巾,帮母亲擦去眼泪,安慰道:“兰兰还小,我们没告诉她二哥的事。妈,您别伤心了,您一哭,我也想哭。”

崔洁悲伤至极,强忍着哭声。胡家豪却说:“大妈想哭的话就让她哭吧,哭出来可能心里会好受一些。”崔洁却摆手说:“不哭了,我不哭了。你们都出去吧,我累了,想再睡一会儿。”

大家伺候崔洁睡下后,慢慢退了出去。刚关上门,何苗来了,从韩世川口中得知崔洁的记忆突然变得如此清晰,一下子就想起了很多过往的细节,沉吟道:“阿尔茨海默病患者的病情,有时候很可能会出现暂时性的改善,但这并不意味着病情好转,可能与外部刺激、环境变化或药物治疗的暂时效果有关。不过也算是好事,你们趁着这个机会跟老人多说说话,帮她多回忆一些往事,有助于延缓病情恶化。”

“谢谢您,医生!”韩姝说道,何苗得知她是韩世川的亲妹妹时,赞道:“真好看!不用谢,都是我应该做的。”

何苗离开之后,韩姝哀怨道:“真想留下来多陪陪妈。”韩世川安慰道:“没事,你该干嘛干嘛去。妈这个病又不是一天两天变坏的,春节放假回来,再多陪陪妈吧。”

“对,家里不是还有我吗?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以后多去看望大妈,替你尽孝。”胡家豪的话又感动了韩姝,她红着眼睛,无言以对。

韩勇这一次听从了谭启发的叮嘱,再没去麻将馆消遣,偶尔出门,除了去街边摊上对付一口,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再就是回家躺着,悠哉悠哉地回忆人生。

今天早上到现在,他甚至连门都没出,自个儿在家煮了碗面对付一口之后,刚打算睡会儿觉,突然就听见楼下有人直呼他的名字,还让他滚出去。他顿时一惊,心想谁这么大胆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于是慢慢悠悠地起身,又不急不慢地下了楼,一眼就看到了跟他在麻将馆动手的年轻人,便猜到对方寻仇来了。

“韩勇,别以为女婿是派出所的,你就狗仗人势,敢欺负我儿子。”说话的人跟韩勇差不多年纪,冲着韩勇大放厥词之时,韩勇一眼就认出了他,火冒三丈,怒骂道:“李老怪,我说你是不是皮痒了,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这个儿子目无尊长,要不是被我那个当警察的女婿拦着,我非得帮他长长记性。”

李老怪,原名李梁,也是当年水泥厂的工人,跟韩勇一样是个暴脾气,俩人曾公开干过两次,但谁都没占到对方便宜,还互相留下话,说是这辈子总要分个输赢。后来各自退休,又住得远,基本上就没再见过面,所以也没有干架的机会了。

没想到,李梁今天竟然因为他儿子的事找上门来,而且好像吃了炸药,见面就开骂。韩勇面对这对父子,毫不示弱,还讥讽道:“你们这是打算儿子帮老子呢,还是打算老子帮儿子?”

“好你个韩勇,一把年纪了还像当年那么欺负人啊?我儿子没招你惹你,你为什么要针对他?”李梁气势汹汹,怒目圆瞪,好像要将韩勇一口给吞了。他儿子李伟杰在一边叫嚣着要给韩勇点颜色瞧瞧,李梁让他别动,又冲韩勇说:“我俩当年的事情还没解决吧?今天机会正好,来吧,一分胜负,一了百了。”

韩勇眯缝着眼睛,满不在乎地说:“既然你今天主动送上门来惹事,看来这一架是非打不可了。”李梁不屑道:“怕了?怕了就认输,给我儿子认个错,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认输、认错?”韩勇发自肺腑的大笑起来,“李老怪,我说你不会是老糊涂了吧?就连这种好笑的话也说得出来。行吧,你说怎么弄,都听你的。”

李梁听他将主动权交给了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李伟杰往前一窜,甩开膀子说:“爸,您一把年纪了,这种事怎么能让您出面?看我的……”谁知,李梁一把将他拉了回去,还让他一边待着别动。

韩勇当年就没怕过谁,现在也一样,暗中握紧拳头,冷冷地说:“李老怪,事先声明,拳脚不长眼,要是把你伤出个好歹,你可别讹我。”

“老东西,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李梁发出一声怒吼之后,感觉要大干一场时,却又站那儿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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