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风看着手中犹如巴掌大小的瓮城，再看看清梦那自信中又带着一丝傲娇之色，不禁苦笑一声。
他猜得没错，清梦的实力，真的不比他差，而且在那般神异的手段上，清梦的混沌之力，更是远超于李承风的圣体之力。
此前，除了那水之巨人被他活生生地耗尽才拿下之后，接着又出现了无根之火焚烧全城，烧完之后又出现了火之巨人，以及所有的纸人军团组成的纸之巨人。
若是以他的手段，不叫帝梦出来的话，只能一个个打过去了。
可在清梦的手段下，她使出的混沌本源之力，竟然能化解火之巨人和纸之巨人，化为了无根之火的本源，以及符箓和阵法化为的纸人本源，并且将其轻松收服。再加之他手里的水之巨人本源，便拿下了瓮城这件法宝的残缺器灵，这才得以收服瓮城这件已经跌落至九品巅峰的法宝。
若是以他的力量强行打破的话，只怕这瓮城只会被打得千疮百孔，最后沦为一摊废墟，彻底失去瓮城本该有的九品巅峰的机缘。
“大师兄！”
“哼！”
“你在干什么！”
倏地，清梦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李承风，嘟着嘴，露出些不满之色。
“啊？”李承风不明所以，发起愣来。
清梦揶揄道：“果然是个榆木脑袋，不亲自教你，你根本就不懂！”
说罢，清梦踮起脚尖，凑近李承风，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刚才我那个样子，是让你夸我的，不是让你苦笑发愣的！”
“清梦好不容易帮到大师兄你一次，能为大师兄你遮风挡雨了，还不快夸夸我！”
李承风脑子终于转了过来，看着眼前已经成了气候，已经能独自撑起一片天的清梦，由衷地露出了笑意。
清梦似乎真的长大了，从那个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跟屁虫；从那个被于绾绾等人欺负都不敢告诉他，生怕给他添麻烦的受气包；从那个刚入门时的怯懦小姑娘，成了如今连他都探不清深浅的大修士！
李承风很高兴：“清梦你真的很强，师兄为你感到高兴，以后你便是与我同行之人，我们一起并肩踏破一切阻碍，定会成就那无上之人。”
清梦笑了，丝毫没有顾及，红润的双唇露着洁白的皓齿，开怀地笑了，如花，如梦。
即便是被她说了一通，才后知后觉地夸赞，她也很开心，很开心。双手又放在大师兄的嘴上捏了捏，这才满意地收手。
可李承风的双眼中却又露出一丝黯然之色，他为清梦高兴的同时，却又忽然发现，清梦似乎不需要自己的保护了，他有些失落，却只是在脸上一闪而过便隐藏起来，清梦并未发现。
可忽然间，清梦冷不丁地说道：“大师兄，清梦与你同行，与你一起成就至高之巅。”
“但......邱月姐姐呢？”
“......”
李承风心中恍惚，思绪忽地飞到了那乱星城。
“月儿......”
若是此前，他与邱月之间并未说透，二人也因为宗门的对立，各自都是自己宗门的大弟子，绝无那般可能。
但那一次，被吕婧刺杀之后，在清平峰大殿之内，他已然对月儿做出了承诺，他承诺过，待他修为有所成之时，必定去那星海宗接她！
此事就连雨蝶师妹也都亲眼见证过，在那段时间的修炼中，他也从未生出过异心。
只是与清梦之间事发突然，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他到底还是没有给到月儿一个合理的交代。
“我......”李承风摸了摸鼻子，刚想解释一番，却被清梦打断了。
“清梦开玩笑的啦！”她鼓了鼓嘴，时不时踮着脚道：“其实清梦都知道的，清梦才是那个后来者。”
“但，但大师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清梦可以一直当你的好师妹，清梦也不会干预你的任何选择，只要你常常能想起清梦，偶尔来我的道场看看便足够了。”
“当然了！”清梦忽而趴在李承风的耳边轻声道：“若是能让清梦为师兄诞下一个先天混沌圣体的子嗣，那就更好了！”
“好了！”清梦说完，便捏住了李承风的嘴：“这个话题到此结束，谁也不许再提！等清梦回去之后，便会给邱月姐姐准备一套嫁衣，再给她置办些嫁妆，清梦就当她的娘家人吧，免得日后大师兄你实力强横，欺负人家。”
整个过程，全都是清梦一人在说，李承风都只说了一句话。
可他如今被清梦封了嘴，也说不出来了。可即便他能说，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就在两人都有些尴尬之时，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番动静。
只见那孟江伸出颤抖的双手，落在王诗念脸上的焦炭皮肤上，轻触之后，并无任何柔软肌肤之感传来，反倒是犹如指甲刮在石头上的声音一般。
刺耳！
尽管声音不大，却也只能用这个词语来形容。
太刺耳了，不论是落在王诗念的耳中，亦或是阮碧月，孟江二人耳中。
王诗念迅速后退一步，想要躲开，却不曾想，孟江却先一步抽回了手臂。
孟江与王诗念的关系，其实仅限于同门之谊，尽管他先前多次表露过心意，可王诗念的态度却始终如一，也不给他半点转圜的余地，每次他不论是委婉亦或是直抒胸臆，王诗念都是一语回绝：同门可当，道侣不行！
这一次，是孟江和王诗念第一次身体接触，王诗念也不怎么的，鬼使神差的没有阻止，而是等他触摸过自己那焦黑的脸之后才反应过来要躲，可让她完全料想不到的，是历来追求她的孟江师兄，先一步抽开自己的手。这一刻，王诗念的心忽地一空，怅然若失。
“诗念师妹，你这是被......那无根之火灼烧？”
“那，那，那真爱宗的两个杂碎呢！”孟江赶紧岔开话题。
王诗念愣愣道：“已经死了，他们并未得手。”
孟江松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胸脯道：“没事的诗念师妹，以你的实力，日后若能破入九境，定能求得宝药，恢复一些昔日的容貌。”
无根之火的灼烧，孟江当然知晓，也明白王诗念的脸，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恢复如初，除非她破入圣人之境，重塑骨肉，亦或是圣人亲自出手。但无论哪一种，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整个紫霞圣地，明面上就连一个圣人都没有，哪怕是紫霞圣地的圣主，也不过半圣之境。如此这般，她的容貌，此生已然注定了。
她再也不是无垢书院那个胭脂榜排行第七的王诗念，也不是紫霞圣地内，百强道侣之人，她如今只不过是个颇有天赋实力的丑八怪罢了。
如此巨大的落差之下，孟江当然清楚，但他此前还是不死心地触摸了王诗念的脸。若是以往，就算他的实力高出诗念一个境界，那也是不可能的，可如今诗念却没有躲。
于是乎，孟江彻底死心了。
一旁，阮碧月原本以为，王诗念容貌被毁，再也无法登上那百强道侣，与她更是云泥之别了，她应该会幸灾乐祸，再不济，心中也会有一丝小傲娇的。
可现实是，她没有任何这种感觉，反倒是有些同情起了诗念师妹的境遇。特别是孟江师兄那触摸之后迅速收回来的手，以及言语中那与往日不同，带着生分的语调。
“我，我......我应该高兴才是啊，诗念她并未被真爱宗之人侮辱，而孟江师兄也已经开始疏远她，我便有了可乘之机，有机会博得师兄的青睐......可我为何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王诗念看着孟江退避的动作，躲闪的眼神，忍不住又凑了上去，眼中带着一丝渴求，再也不似此前那般傲然。
可即便是这样，孟江依旧又退了一步，甚至主动靠近了阮碧月，用肩膀蹭了蹭她的身躯：“那个，诗念师妹，既然你已无事，真爱宗之人又已死，那我和碧月师妹也得赶紧走了，不然第四第五层的机缘便要被扫空了！万一大师姐那边需要帮忙，我们也得去帮一帮。”
“那就这样吧，你也赶紧往上走，这区区二层，即便有些机缘，也不够看。”
说罢，孟江便要主动去拉阮碧月的手臂，要与她先走一步。
王诗念满脸的失落，还有来自前后的那般巨大的落差感，让她眼眸微红。孟江这般着急离开，更是让她难以接受。
就在这时，阮碧月却悄然迈出一步，刚好错过了孟江要拉着她的手，阮碧月行至王诗念身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一声，没有说话。她又转头看向李承风二人所在之地行了一礼：“多谢二位出手相助，在下无垢书院阮碧月，若是二位日后遇到什么麻烦，无垢书院能帮的，定会出手相帮。如今机缘之争刻不容缓，我等便先行一步，就此别过可好？”
李承风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刚才那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毕竟是无垢书院内部弟子之间的事，他不便插手。
孟江反应过来，心中不禁懊悔，刚才只顾着想尽快离开王诗念，却忘了这里还有两个身份不俗之人，还是圣子的座上宾，随即赶紧躬身行了一礼：“在下无垢书院孟江，可否请教二位名讳？”
李承风笑了笑：“萍水相逢，点头之交，若是有缘，日后自会知晓。”
孟江起身，脸上依旧恭敬，并无不快之色。以他的身份，不便透露自己的名字，孟江也能理解。
点头之后，便与阮碧月相继离开，孟江更是想与阮碧月近距离同行，却不知碧月师妹身上发生了什么，似乎刻意与他拉开了一丝距离。
看着孟江与阮碧月二人离去的身影，王诗念捏紧双拳，一股浓浓的屈辱涌上心头。
忽的，李承风的手拍在王诗念肩头：“如何？盯着这般面容，感受前后的落差，难以接受吧？”
“有何想法，可只管说出来。”
对于诗念刚刚遭遇之事，李承风当然能感同身受，他可承受了三年的白眼，如今过来了，他也早已经看开了。
“李师兄，谢谢你，谢谢你们......”王诗念泪水落在地上，激起一缕尘土。
同门对她避之不及，可眼前二人，分明是实力通天的风华绝代之人，却对她全然没有任何嫌弃。
王诗念犹豫片刻，道：“我想离开无垢书院，去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李承风道：“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终有一天，你要回去拜访三位长辈，以他们对你的栽培和期望，你至少也要向他们道个别。”
“其实，我可以帮你恢复容貌的。”李承风又补充了一句。
最开始，他的圣体本源精血只有九滴，用完之后，差点出了大事。但后来与清梦亲密之后，便一口气涨到了九十九滴，再加上此前的雪原之行，他的圣体本源精血已经超过了两百滴，就冲三位长老的面子，拿出一滴给诗念恢复容貌，根本不值一提。而且有清梦在，每隔一段时间，便能完全恢复，还能再一步提升数量。
听着李承风嘴里那轻描淡写的话，王诗念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她猛地一个转身，看着李师兄那自信的面容，泪水如开了闸的洪水，不断落下。
王诗念呜咽着蹲下身子，全身都蜷缩着，将头埋入膝盖，嚎啕大哭。
王诗念破防了，彻底地破防了！
李承风看着诗念，没有着急去安慰，而是让她发泄个够。
清梦也来到李承风身边，笑着看向大师兄道：“本来我想着出了瓮城，便求大师兄你用精血给诗念恢复容貌，却没想到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倒也好，三位长老说她平日里颇为自傲，如今遭受这般打击，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看她能否以此磨炼，突破心境了。”
李承风点头，看着清梦，眼珠子转了转：“清梦，我倒是从未看你的心境有过任何问题，难不成是因为先天极阴混沌体，不只亲和天道，无视雷劫，还能有天生的完美心境不成？”
“没有哦~大师兄。”清梦眨了眨左眼：“反正清梦心已坚定，此生就跟在大师兄身边了，如今得偿所愿，哪里还需要感悟什么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