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娅上辈子不是没动过心。
但出身太差,身上责任太重,也害怕自己这样的小孩根本经营不好感情和家庭等原因,使得她从来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第一个她喜欢过的人。
中考结束之后就再没见过。
第二个喜欢的人,是大学时期的班长。长得好看,性格又好,金陵本地人。
人家仅仅只是对她说话很温柔,好心帮过她几次忙。
她就默默喜欢上了他,哪怕他大学时期换了两个女朋友。
没有被爱过的小孩原本就是如此,只要别人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会以为那是喜欢!
殊不知空空的等待,最没有尽头,也最让人心酸。
“你还好吧?”
盛渊渟的关心从头顶传来。
原来物体坠落的时间这么短,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萨娅睁开眼看见自己已经被人从双臂里松开,盛渊渟居高临下地问她感觉如何。
不知真的在意她的状况,还是他也有点烦被缺爱的小孩黏住,一切都不过是出于责任。
“我没事。”
萨娅红着脸尴尬地后退。
让自己灼烫的身体离盛渊渟远远的,总算是察觉到刚刚那一刻趁人之危的自己有多卑劣。
她手忙脚乱地将堆在腰间的毯子往上拉好,盖灭刚刚所有的气温上升和暧昧不清,睫毛微微颤抖地问盛渊渟,“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萨娅脸上的关心是做不得假的,盛渊渟明白。
就像他也明白,自己看出了她处理他们之间微妙关系的小心翼翼,与不知道打哪来的歉意。
大抵上,她的抱歉是真的,觉得自己让他受累是真的,莫名地抱住他想要汲取他身上的温暖是真的,顾都不顾一下自己就来关心他有没有受伤也是真的……
萨娅脱口而出“我没事”的时候,有考虑过她脖后的那抹刺眼的红么?
一般女孩子,哪里被磕一下碰一下,都要哭鼻子抹眼泪。
她皮都破了,脖后雪嫩肌肤被划出口子,鲜红的血液染脏了毯子,她也跟没事人一样,真不知道是谁教她这么坚强的……
“你在这等我一下。”
盛渊渟皱着眉头从乱七八糟的书堆里脱身。
没来得及换的鞋子,踩在干净漂亮的毯子上,洁癖又强迫症的他浑不在意。
反正从他想都不想就飞奔过来保护她的时候,就注定这张毯子保不住了。
还有这好看又总是给他们带来危险的书架子,”中看不中用\",形容它最合适不过!
盛渊渟微不可闻地扫了扫整墙书架,快步走到餐边柜处找紧急医药箱,回来的时候顺便把没来得及关的房门给甩上。
重重沉闷的声响,仿佛印证他此刻的心情,说不出的烦躁……
被留在原地的萨娅,想都没想就准备弯腰收拾由她引起的凌乱战场。
殊不知她稍微用点力,就扯得脖子酸痛不已,有什么东西加速流出来。
不是吧?
这么幸运,挂彩了?
萨娅终于迟缓地察觉到了脖子上有微辣酥麻的疼意传来。
她伸出手往后摸,果然不出所料,几根手指上都是血。
在灯光下,还蛮炫目的。
“……呵,这么快就打脸。”
萨娅愣一下,想起自己刚刚还大言不惭地说她没事,有些想笑。
她抬起眼眸,就看见盛渊渟已经抱着一个只特大号的多层医药箱从灰暗中向她走来,身影高大,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萨娅这下彻底笑了。
盛渊渟果然比她更早知道,她打脸了……
“让你见笑了。”
萨娅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盛渊渟来到她身边。
他动作利落的打开药箱,取生理盐水,酒精,药膏,棉签……慢条斯理的样子不像是画家,反而像个久经沙场的医生。
“给你惹祸了,还麻烦你帮我善后。”萨娅抱歉地说。
如果不是脖后这种没法自理的地方,萨娅其实更倾向于自己处理伤口。
因为这样不会欠人情,也比较没有现在这么狼狈和尴尬。
该软弱的时候,不知道软弱,反而还挺会逞强和装懂事!
盛渊渟闻言愣了下,心里涌出一股被什么东西刺到的感觉。
他冷冷接话,“没事,你蹲下来吧,我更方便处理一点。”
“好,辛苦了。”
萨娅云里雾里的。
她也不太确定他的具体指令是什么,是坐沙发上还是坐单人椅上?
正巧脚下也有还算平整的书堆,萨娅干脆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豪气干云,“你来吧。”
盛渊渟:“……”
得亏她坐的方向是对的,盛渊渟也懒得纠正她。
准备好一切之后,他在她背后的沙发上坐下来,两个人的高度差,刚好适合给她涂药。
“我要动手了。”
他提醒坐在前面的人。
“好,你随便弄,我不怕疼的。”萨娅故作镇定道。
但眼前的肩膀微微颤动下,默默出卖着她的紧张恐惧不安。
哪有人真的会不怕疼呢?不过是她从来都没人疼而已。
天鹅脖颈与瓷白美背当前,盛渊渟的心也忍不住异样连连。
他强行逼迫自己镇静下来,伸出手帮萨娅把裹得紧实的毯子往下褪了褪,一道鲜红模糊的伤口便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
盛渊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蛰了一样,疼得无法言喻,忍不住嘶了口气。
萨娅似乎真的不怕疼,除了用酒精消毒的那一下,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全程勇敢的不像话。
真正处理,就能看出来盛渊渟不是医生了,手法生疏。
不过他的力度很温柔,生怕她疼,遇到等不及酒精干的时候,他也会凑近帮忙吹气助攻。
轻轻柔柔的温度漫上肌肤,丝毫也感觉不到冒犯,反而莫名让人觉得自己被呵护珍惜,萨娅忍不住地面红耳赤心跳加快……
处理完伤口,萨娅裹裹好毯子,清眸如水地看向他,大大方方道谢,“谢谢你救我,帮我处理伤口,谢谢你今天对我的温柔。”
“不要紧。”盛渊渟轻描淡写,不当回事,眼神不经意又飘向那该死的书架。
他语气淡漠,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这书架华而不实,按理说你今天这伤,我得负百分之八十的责任,回头我让人好好修理它,教它重新做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