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过后,又在此相见,你我二人缘分妙不可言。玉琢,你可还记得,那年我到学府路上,惨遭贼人捉去,幸是让你撞见,带官兵前来才救我一命,这事儿我可是一直记在心里。”
廖清河将托盘放下,与白玉琢交谈始终秉持着笑脸,二人本就是老相识,又是多年同窗,白玉琢还对廖清河有救命之恩,二人的关系非常要好。
白玉琢脸上浮现出回味之意,自是怀恋,“当初初到学府,我无依无靠又是外乡之人,也全靠着你呀,如今我路途沂水遭遇不测,也是你救下我来,你我二人何需如此,在我眼里清河如同长兄。”
廖清河轻声道:“互相帮衬,你对我而言也亦是兄长,你我二人多年未见,且好好叙叙,不说其他。”
“然也,然也。”
白玉琢托起茶杯托盘邀请共饮,“请。”
“请。”
廖清河欣然举杯,二人共饮一口,尝味久久,那廖清河双目微闭来细品,足见对此茶喜爱。
片刻,二人将杯盏放下,廖清河开口说道:“玉琢高中,如今应是为朝廷做事,我倒是忘了问了,你为何会到此地来,此地蜀湘边境人家都是避而远之,我也并未接到任何调令。”
白玉琢愣了下,脑海里便有了两个想法,一个是隐瞒一个是吐真言,两个想法如同两个小人儿在脑海里争斗,最后活下来的还是真言,可他做不到。
白玉琢抿了下嘴唇,旋即缓缓说道:“其实说来可笑,高中以后,我并未接到任何任命,就这样在京城中混混度日,好在受魏相恩惠,放我回来了,本要返回家乡,正好途径沂水县,这才能与清河你再度相见。”
他当然信得过廖清河,但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此事牵连盛景之中天子之命,告诉廖清河或许是在害他,隐瞒不乏是对他好。
此事本就隐秘,牵连不小,当初从盛景出发,他虽然走上官道,却从未见过途径任何官员,只因朝廷此次命令乃是密令,自己行踪以及身份也几乎无人可知,一路而来皆是如此。
廖清河未曾怀疑,还替白玉琢愤愤不平,“老天不公啊,玉琢如此才华竟不被任用就此埋没,只能说那京城吏部尚书是有眼无珠!”
廖清河越是这样,白玉琢便越是愧疚,见白玉琢不见高兴,廖清河又道:“没事玉琢,即便不入仕途那也无妨,凭卿之才学定有发光之地,卿只是缺伯乐相助。”
廖清河说罢想了想,便再度说道:“玉琢,何不这样,你就留在我府上做我门客,以卿之才学可由我带去蜀湘大城,那里的文人雅士颇多,既然仕途不顺,那便入手文坛,文人墨客惺惺相惜,卿定能将毕生才学一展九天。”
“白某没有太大志向,现在只求偏安一隅教书育人。”白玉琢说道。
廖清河感到惋惜,但还是说道:“何必菲薄自己,教书育人做夫子来,要比我等这种小官儿来的好,既受人敬重又不枉费多年寒窗,听我一句真心话,这仕途官场要比想象的要肮脏得多。”
白玉琢微微点头,官场不似其余,权力争锋最为激烈,人情世故最为频繁,尔虞我诈也属常态,“清河,也不必太过贬低,夫子曾说过,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能做这一方父母官员亦是福分,只看你这个县令能否以自身修养影响众人来造福百姓,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借你吉言。”廖清河转头看向门外景色,风起叶落,他缓缓开口:“今后是要回到家乡?”
“家乡荒州,地处西部大漠,荒凉无比故而得名,我们那儿还有很多人不能识字读句,太过落后,而那些孩子从出生到长大永远只能为别人干活,只能为别人而活。”
白玉琢真情流露,虽然回家乡是假,但想法并不假,他继续说道:“荒州能出我一个举人已是不易,求得才学不应再争名逐利,只愿为家乡尽绵薄之力。”
“我并无他意,只是惋惜你我二人不能共事。”廖清河叹了口气,“那你此番要停留多少时日?”
白玉琢说道:“不足一月。”
闻言,廖清河说道:“一月时间太短了些,罢,你我二人今后总是还有机会再见,来,玉琢,饮茶先。”
廖清河再饮茶一口,苦涩之味逐渐浮现,他缓缓开口:“其实我有一事不明,你是如何遭上狼祸?那日夜里谭莽前往剿狼,却在返程路上遇上了你,当时可让我大吃一惊。”
白玉琢愣了下,不便如实回答,思索片刻才道:“说来好笑,一路西走而来,住馆驿买吃食,行到此处却是盘缠不够了,我从东南溜水县而来,不辨方位就迷路于此,然而又多日肚里不见吃食,这才饿晕在了路边。”
“难怪。”廖清河说道:“这几日府上下人可没有亏待吧。”
“也算是承蒙关照了。”
廖清河笑了笑,“那可还未尝过我沂水县的醉山涧吧。”
白玉琢问道:“那是何物?”
“你有所不知,沂水县旁边曾蒙山上山泉水众多,而县里有一位姓郭的酒师,他自蜀湘大城而来,颇会酿酒,用我们这里的山泉水酿出酒来,便名为醉山涧,此酒清冽香甜,却不失酒色后劲十足,当地人都爱饮此酒,而这酒也只此地有,并且酿酒方法只一人知晓,实属难求。”
廖清河拿起茶壶为白玉琢续上茶水,笑道:“在每年五月一号,郭酒师生辰,他都会拿出二十坛醉山涧来大设酒会,邀请百姓各官畅饮快活一晚,眼看临近就在明日,玉琢你可去得?”
白玉琢稍作思索便道:“品酒此事我不擅长,但既然是难求之物,我内心然是好奇,郭酒师生辰我也凑个热闹,总是要尝尝这醉山涧何故称为醉山涧。”
“这样最好。”
廖清河呵呵一笑,“既如此明日一早你便与我同行,前去拜会一下郭酒师。”
“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