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并不是什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能当做没有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在已经惊动了(警)方的情况之下。
澜湖郡,卧室。
“休息一会儿吧,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叫你。”温知夏把他从书房喊回来,把人按在床上,手掌扣住他的眼睛,说道。
顾平生现在怎么能睡得着:“我去书房待一会儿,你先睡。”
“平生,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温知夏看着他眼中的红血丝,“周秘书那边有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打电话。”
顾平生闭着眼睛,心里发沉:“夏夏,佑之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有自闭症,他们不需要虐待他,只要把他放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他就会害怕。他在那群人面前,可能连喊救命就不会,你知道吗?”
温知夏喉咙一哽,如鲠在喉。
她的手指轻轻的按摩着他头顶的穴位:“休息一会儿吧,团子还等着你救他,你首先要保证自己有充足的精力才行。”
“团子会平安无事的。”
顾平生给孩子取名,便是希望他一生顺遂平安。
佑之佑之:得天庇佑,吉之。
在她的安抚下,顾平生睡了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后就醒了过来。
周秘书带着人复原了视频中的人影,正要交给(警)方核对身份,利用公(安)系统的大数据库,找到人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尚未等周安北到(警)局,(警)方忽然联系家属说是——人已经找到了。
温知夏,醒来的时候,察觉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就掀开被子下床,与要进来换衣服的顾平生撞了一个正着。
顾平生连忙按住她的肩膀,防止她摔倒,大掌她揉了揉她的额头:“撞疼没有?”
温知夏:“我没事,你怎么起这么早?”
“(警)方刚才来电话,说是人已经找到了。”顾平生说道。
温知夏面上难掩欣喜,握住了他的手:“平安无事?”
顾平生点头:“平安无事。”
温知夏一颗心这才安定下来:“我跟你一起去。”
(警)局内,周安北先一步到了,但是小家伙始终是一个人坐在那里,谁问他什么事情但他都不开口,就连周安北走到他跟前的时候,小佑之都没有开口说话。
(警)员看着这个才到他们膝盖上一点的小孩子,多少有些心疼,那小脸上灰扑扑的,有女(警)员好心的想要帮他擦,但是才一靠近,他就坐在了椅子后面。
为了不给他在造成什么恐慌的情绪,(警)员只好作罢。
“小少爷,是我,你周叔叔,不怕,我……”周安北伸出手去想要抱抱他,但是手才刚一伸过去,就被小家伙用力的咬了下去。
周安北疼的一皱眉头,却没有把手给收回来,只是放柔了声音,说道:“小少爷,你仔细看看我,我是周叔叔啊,我来接你回家,你爸爸妈妈都在家里等你呢。”
不知道是他的柔声政策起到了作用,还是那一句“爸爸妈妈”让小家伙冷静了下来,小佑之慢慢的松开了他的手。
但是在没有见到温知夏和顾平生的时候,小家伙就是哪里也不去。
他还记得以前顾平生跟他说过,如果找不到回家的路,就站在原地,爸爸一定会来接他。
他现在就回不了家了。
周安北看着把自己缩在一角的顾佑之,看着他原本粉嫩的唇瓣都干裂了,就想要给他倒杯水,但是(警)员说道:“没有用的,他不光是不让人碰他,也不肯吃喝任何东西。”
周安北心下微沉,顾佑之原本就跟一半的孩子不太一样,经历这样一场变故,不知道……会不会加重病情。
“送他来的那人呢?我能见见吗?”周安北问道。
(警)员:“可以,只不过他有点事情要处理,去里面打电话了。”
周安北点头,想要到门口去看看顾平生到了没有,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看到顾平生同温知夏匆匆赶了进来。
“团子。”温知夏松开顾平生的手,跑过来抱住了顾佑之。
周安北想要提醒她,现在顾佑之情绪不稳,可能会伤到她,结果下一秒就看到刚才还跟个小兽一样浑身充满防备的顾佑之,在被温知夏抱在怀里的那一瞬间,“哇”的一下子哭了起来。
小手紧紧的抱着温知夏,一声声的喊着“麻麻”,把人的心都给喊碎了。
温知夏被他哭的眼睛也酸涩起来,“没事了,妈妈和爸爸接你回家,没事了。”
顾平生上前,想要抬手摸摸他的小脑袋,余光却瞥见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警)员在周安北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周安北面色微变:“是他?”
(警)员点头以示肯定。
“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是你的,看来我这个当伯伯的跟这个侄子还真是有缘分。”张之彦笑着说道,但是眼睛里却无半分的笑意,有的只是嘲弄。
“顾总,是他把小少爷送回来的。”周安北走过来在顾平生身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顾平生眉峰集聚着冷凝,藏着凌冽和锋芒。
周安北对上他的眼眸,知道这是顾平生起了疑心,(警)方不知道张之彦跟顾平生之间的恩怨纠纷,所以暂时还没有怀疑上他,可顾平生顷刻间几乎就是已经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们遍寻不到,偏偏就被张之彦见到了,还送到了(警)局。
这样的有恃无恐,堂而皇之,就是在公然的挑衅顾平生,想要激起他的怒火。
“是你做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张之彦嘲弄的扯起唇角轻笑:“顾总这是在说什么?我好心在路边捡到一个被丢弃的孩子送到(警)局,难道还……送错了?”
“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顾平生眼色森然,锐利森冷。
张之彦轻笑;“顾总此话何意?只是……这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就能置身事外了么?顾总什么时候这么般天真了?”
身在局中人,不是棋手就是棋子,谁都不能幸免。
“所以真的是你做的!你抓他干什么?”顾平生眸光猩红拽住了他的衣领。
“顾总!”周安北知道他现在生气,任谁摊上这样的事情,怕是都很难平心静气,但这里是(警)局,张之彦现在是作为“好心人”将顾佑之给送回来的。
没有证据他跟这起绑架案有关系的情况下,顾平生动手便说不过去。
“顾总,还是先看看小少爷吧。”周安北说道。
顾平生缓缓的松开了手,沉着眼眸给张之彦整理了一下衣领。
“一个疯子生难怪会生出来一个自闭症儿童,顾平生你既然连最起码的健康都不能给他,干什么非要把他弄出来?你这样的人为人父,难道就不觉得心中有愧?你说,等他长大了,意识到自己的不同,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精神病,他能不能……接受?”
张之彦声音压得很低,周安北在旁边只能听到零星的话语声,但顾平生却清晰的听到了耳中。
周安北生怕顾平生会动手,张之彦在等着顾平生动手。
“平生。”温知夏叫了他一声,将他从怒火的边缘拉了回来。
小佑之睫毛上还挂着眼泪,但是好在已经不再哭了,只是身体因为哽咽一抽一抽的,一时之间无法平复,肉乎乎的小脸上因为眼泪弄得脏乎乎的,小手紧紧的抱着温知夏,不肯松开。
“顾平生你说……精神病,会不会……遗传?你这样的人,温知夏跟你在一起,是喜欢多一点,还是同情多一点?你说她是不是可怜你是个精神病,才会放弃徐其琛而跟你在一起?”张之彦扯起唇角,一字一句尽是挑衅。
凡是人,总是有些不可被触碰的东西,顾平生所在意的事情不多,能称之为禁忌的事物,唯有一个她。
顾平生还是动手了,他把张之彦揪了出去,避开了温知夏和小佑之,在走廊内两人大打出手。
张之彦对他又何尝不是积怨已深,一旁的(警)员就算是想要阻拦,一时之间都没有成功。
“你就是一个疯子,还奢望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顾平生等她受够了你,还会如同三年前一样离开,你……注定了,一辈子,都是,被,舍弃的,那一个。”张之彦知道他的痛点在什么地方。
“一个疯子,你连一个正常的孩子都生不出来!也难怪,你跟她结婚那么多年,都没有生下一个孩子,你是不是在害怕,害怕疯病也会遗传!”
顾平生占据了上风,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这一刻,顾平生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温知夏听到外面的动静,抱起小佑之走过来,按着他的后颈,让他趴在自己的肩上,不让他看到眼前的一幕,“平生!我们回家。”
温知夏在他的身后喊道:“平生,我们回家吧。”
她像是没有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目光只是看着盛怒中的那个男人,微微扯起唇角,说:“我们回家。”
顾平生坚毅的下颌绷得很紧,额头上都是暴起的青筋。
周安北见状掰开了他的手,“顾总。”
张之彦扶着墙发出剧烈的咳嗽喘息着。
温知夏将顾佑之交给了顾平生抱着,“我们走吧。”
顾平生点了点头,但在走出去四五米之后,温知夏忽然松开顾平生的手,说道:“你们先上车,我有东西忘记拿了,马上过来。”
在温知夏去而复返的时候,留下的周安北还正在处理剩下的事情,张之彦活动了几下脖颈,准备离开。
“啪!”
在周安北尚未来得及询问温知夏为什么去而复返的时候,温知夏扬起手掌,重重的给了张之彦一巴掌。
张之彦伸手揩了一下唇角。
温知夏看着他,泠然启唇:“这一巴掌是我替团子打的,张之彦,你拿一个孩子下手,真是卑劣又下作!”
说完,她便走了。
周安北权当是自己没有看到,继续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景园。
徐其琛收到了张之彦让人送过来的两样本,递给晋茂:“尽快拿到鉴定结果。”
其实结果出不出来,徐其琛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这鉴定结果自然不是他来探求真实结果用的。
晋茂出去的时候碰到了徐虞姿,点了一下头后,转身离开。
“你跟温知夏的事情就一直这么拖着?”徐虞姿开口问道。
徐其琛给她倒了杯茶,“不会。”
徐虞姿看着他数秒,拿出自己准备好的资料放到桌上,“这些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名媛淑女,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如果……”
“小姨,我已经结婚了。”徐其琛淡声说道。
“你那算是什么结婚?你……算了,我不想要提起那个女人,你好好看看,资料上的这些女人,哪个不比她强。”徐虞姿一一给他进行介绍。
徐其琛却连看都未曾看上一眼,半晌后,他接到一通电话,来自(柏)林,对方说自己是一名律师。
“我是温女士委托的律师,我的当事人提出了离婚诉求,考虑到两位都不在(柏)林……”
对面是简洁干练的声音,显然是对于处理这种跨国的离婚案件并不陌生,甚至是熟悉。
徐其琛没有想到,温知夏竟然会一声不响的委托了律师要跟他办理离婚手续。
“我并未有离婚的打算,也不会离婚。”徐其琛淡声说道。
律师对于这种情况也不意外:“夫妻一方觉得感情破裂,坚持不愿意再继续下去,是符合离婚条件的,温女士这边的意思已经很明确,我的建议是……”
徐虞姿再听到离婚两个字后,就看了过来。
“她都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你到底还在执着什么?”
徐其琛三言两语后挂断了电话,“小姨,我记得你说过,我很像父亲。”
徐虞姿听到他的话,后背一凉,看着他良久之后,深吸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必,你父母的悲剧已经酿成,难道……你还要步这个后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