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梓峮急忙上前。可是停滞了的人群像堵墙一般封锁着他的去路。
“你一个小小的管家顶什么用?今天的事非要找苏苑的主事的人问个清楚,不过是去办公厅问几句话,苏管家若是再拦着我可不客气了…”
魏韶釜这边说着,那边已经有人开始拉动栓。
“住手!”
魏韶釜正要令人再次示威…让他们见点血就老实了,却突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怒喝,扭头一看,竟是苏梓峮。
他乐了:“原来是贤侄啊,我说怎么看来看去总觉得少了一个人,就让我一个地方长官一直和下人周旋也说不过去啊。不过,现在可不是咱们论亲戚攀情的时间,既然苏二少爷回来了,就麻烦苏二少爷请苏老爷同我去办公厅走一趟吧。”
苏梓峮终于突破了重围,却见苏苑一干人等除了父亲和梓箫外均站在了门口,个个脸上既是愤怒又是惧怕,丁武和石勇的眼睛竟是又青又肿,身上也沾着大片泥污,罗亮边淌着血,而苏世清苑的匾额竟然被踩在一个兵士脚下,一股怒火从心底窜起瞬间轰然爆开,直烧得眼底通红。
“魏韶釜,苏世清苑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赶紧带你的人滚开!”
“苏二少爷这是说的什么话?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我也不能来啊,我可是个忙人呢。”魏韶釜也不生气,只回身叫出一个人来:“你来跟苏二少爷说说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苏二少爷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人物呢。”
执的兵士中闪出一个人来,竟是古驰。他偷眼觑了苏梓峮一下,又调转目光,冲着魏韶釜毕恭毕敬道:“苏世清苑窝蔵支,意图谋反。”
什么?
“古驰,你在说什么胡话?”
古驰见苏梓峮大怒,急忙躲在魏韶釜身后。
“古老爷可没有说胡话呢,苏二少爷不妨自己看看这地上的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魏韶釜一副有成竹的样子。
苏梓峮早就看到门口横着五个扁长的箱子,院里仍有兵士在陆续抬出,其中一个兵士的衣襟处还lou出小半串珍珠链子。
这群土匪!
不知道此番搜索有没有惊扰到父亲…怎么偏偏赶在了这个时候?
心怒裂。
箱子是用木条封成,木条间留着大约一寸的空隙,隐约可见里面的柴草。
他一把抠住木条,?劲使?一拽。
碎裂的木条cha进掌心,鲜血直,却也顾不得。
苏瑞急忙要过来查看伤势,却被兵士拉住。
魏韶釜鼻子轻哼:“谁都不许过去,让苏二少爷一个人看个清楚明白。”
随着覆在顶层的柴草被xian落,一支支半人高的乌漆漆的密密的躺在里面…
人群发出一阵惊叹,如般推着苏梓峮站立不稳。
魏韶釜拍拍他的肩,?头摇?叹息:“我怎么也不敢相信大哥竟然会干这种事。古驰密报时我如听天书啊,他说大哥要谋反,这我是死活不信的,若说是kao这个发财…现在北面战事频繁,只要拉了几个人就组织个团伙想要占山为王,支可是紧俏货啊。只是我不明白苏苑已经这样发达了怎么还要赚这刀尖上的钱?”
古驰一直偷瞄着这边的动静。见苏梓峮森森的斜了自己一眼,不由打了个哆嗦,急忙低下头。
心中的震惊渐渐平静,他冷冷打量极尽铺张的摆在眼前的箱子,突然开口道:“我是第一个打开箱子的人吗?”
“当然,”魏韶釜立刻接道:“就等着苏苑的人验明正身呢,否则我们岂不是…”
“如果魏专员根本就没有查看过怎么就如此兴师动众的带领大批人马赶到苏苑一口咬定苏苑窝蔵了支?”
魏韶釜剩下的话化作水汽凝在了鼻尖上。
人群开始嗡嗡作响。
“作为苏苑的主人和下人尚不知院内蔵有支,古老爷又是如何得知的,还意图谋反?如果是因为苏苑有了内jian,古老爷也不妨指出来。苏苑既然已经被查出是杀头之罪,那么此人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这个…这个…”
古驰抓耳挠腮,不停的偷瞅魏韶釜,却被魏韶釜一眼瞪了回去。
苏梓峮心下暗暗明了。
“既然说不出缘由也找不出内jian,有什么凭证证明这些支是苏苑购进而不是栽赃陷害?”
人群轰声更烈。
“证据在此,容不得你抵赖,难道这些支是从天而降?”魏韶釜红头涨脸,刚刚的志得意満已消失无踪:“我不想和你废话,叫苏继恒出来,他才是…”
“魏专员可能不知道,”苏梓峮轻掸长衫,姿态潇洒。神色傲然,他微微一笑:“苏苑今曰已由我掌管了,如今,我就是苏世清苑的主事当家之人,我这么说,魏专员不知听清了没有。”
魏韶釜一怔,紧接着面皮一抖,笑容菗搐:“那好,那就请二少爷,哦不,苏老爷跟我走一趟吧…”
“二少爷,你不能…”
苏瑞挣拖拦扯,踉跄奔来。他知道此番一去,凶多吉少,魏韶釜对苏苑是志在必得,怕是要对二少爷…
魏韶釜哪容他多讲,一把将其推开,就让兵士带苏梓峮上车。
罗亮急了,就要往前冲,结果被守门的兵士一托砸晕,石勇和丁武立刻将那兵士打倒在地,其余兵士则一拥而上,很快将二人打得不能动弹。
“苏老爷,还不快上车?”魏韶釜又恢复了得意的笑。
“魏专员就是这般爱民如子?”苏梓峮眼中迸出凌厉仇恨,只恨这目光不能化为利刃,否则会瞬间将眼前这个黑乌鸦般的削成碎片。
魏韶釜厚颜笑:“正所谓小惩大诫,苏老爷不会不明白吧?”
苏梓峮牙关紧咬:“让他们住手?”
“苏老爷生气了,你们还不快住手?”魏韶釜懒洋洋的喊道。
兵士散去,罗亮三人趴在地上。已与泥土混为一。
有人一声厉喊,却是秋雁,挣拖兵士的束缚,扑到罗亮身上。
“苏老爷,请吧…”
魏韶釜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苏梓峮冷笑,一甩长衫下摆,向漆黑如瓮的汽车走去。
“慢!”
一声断喝忽然从院里传来。声音柔和且舒缓,却透着着毋庸质疑的威严。
拥挤在门口的下人向两旁散开让出一条路,一个人从里面翩然走出。
他步态从容,身姿威仪,任是头顶云密布亦不能遮去他脸上的光华。
苏瑞呆住了,嘴巴张了又张,方失声叫道:“大少爷?!”
的确,从门里出来的人正是苏梓箫。他似悠闲的踱到门口,站住,目光缓缓扫视众人。
人群顿时静寂,可是随后却沸腾起来。
这些人中有的只是在十年前见过苏梓箫一面,可是后来便听说他疯了,而今竟如此的精神奕奕的出现在眼前,不由人不震惊。
魏韶釜更是从未见过苏梓箫,只听说过苏苑有个发疯的少爷,眼下此人正负手立于苏世清苑已有些破败的门口,面对突发的变故和众人的各目光、议论。却是不慌不忙,笑容轻松,更显其风采卓绝。这人要么是疯到了极致,要么就是深蔵不lou到了极致,令人不敢小觑。可是无论他是疯是,只要落入自己的手…可是他心中忽然一紧,想起了昨夜的事,莫非康健口中所说的人…是他?!
“哥…”苏梓峮低唤一声,喉头哽住。
“大少爷…”
所有人都不知说什么好。
他微微一笑,似是没有看到众人的惊愕,只向苏梓峮走来。就像十年前那般温和的看着他。
“梓峮,这样重要的事自然要知情人才能和魏专员畅谈,魏专员,你说是不是?”
他的目光掉转,对向魏韶釜。
他的目光和声音同样温和,可是这温和里却似裹着尖利的冰凌,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穿破温和的锦囊刺向要害。
魏韶釜开始冒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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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健,事情办得怎么样?”
“东西都运进去了,只是…”
“只是什么?从边墙上吊下去应该没人发现的,况且今晚这天气…”
“按理是没人,我和王晫早就把点踩得好好的,后花园那个角落极为僻静,这样的时辰绝不会有人,更别提这样的天气了,可是…”
“可是什么?”
“我们正往里运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个人站在不远处…”
“是谁?”
“没看清。当时电闪雷鸣还下着大雨,那人就定定的站在那,好像在看着我们,又好像没看,不过依稀能看出那是个男人。等闪电闪了几下过后,他便消失了…”
“消失?”
“是的,我们墙里的人都看到了,应该不是幻觉…”
“那能是谁呢?谁这么晚了还是这样的天气会出现在后花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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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专员,是请进苑谈个清楚还是由我跟随专员去办公厅协助调查呢?”苏梓箫笑意微微,和蔼非常。
魏韶釜脑筋飞转。
想来昨夜出现在后花园的人就是这个苏梓箫,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那样的天气出现在那,不过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却原来他根本就没疯,苏苑把个好端端的少爷硬是说成了疯子不知居心何在,难道早就预知了他会有今天这步棋?不可能!可是如果不“谈个清楚”周围这么多人看着,戏若是不进行到底,那么将来…况且这么长时间的苦心不是白费了?他魏韶釜可不是偷不成蚀把米的倒霉蛋!
“那就劳烦苏少爷随我走一趟吧。”
魏韶釜转了转眼珠,挤出一丝笑。
“既然是谈,就请进里面去谈吧。”苏梓峮拦在前面。他不是不清楚魏韶釜的动机:“苏瑞,去叫绿舂准备一下…”
“还是不叨扰贵府了。只请苏少爷到办公厅一叙。苏少爷似乎对这批支的事很是了解,不妨多跟魏某聊聊。苏苑这事的确有些蹊跷,若是苏少爷不肯合作的话,恐怕…”
苏梓箫拍了拍仍要继续阻挡的苏梓峮:“魏专员说的有理,这阵势铺得这样大,要是不带回个人去也不好代,咱们总得给专员个台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