穰侯发了一顿酒疯,但眼底却十分清明。
魏太子虽然不言不语,秀美的脸上没有显露出一丝不快的神情,为了顾全大局,也没趁他醉酒时要打要杀,足见他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智慧。
比起魏无忌浑身都是破绽,他的哥哥,魏国的太子殿下,未来的魏国事业的接班人简直找不出一丝破绽。
但他的隐忍却被穰侯尽收眼底。
这个年轻人只比魏无忌大了几个月,正是最张扬的年纪,他这么能忍,一定比别人更需要一个知心人。
他的父王派范睢背刺他,把他逐出了秦国权力的中心。
他找一个人来接近他儿子,陪他聊天解闷,顺便打探一下魏国的内幕,过分吗?一点也不过分。
穰侯闹了半天,也不见魏太子赶他走,丝毫不落口实,为了尽快实施他邪恶的计划一,只得整了整穿得歪歪扭扭的铠甲,离开了魏宫。
他一走,魏太子立刻召来了他的弟弟魏无忌。
魏无忌听说他哥喊他,星夜兼程,屁颠屁颠从河西,回到了大梁。
魏宫,御书房。
“太子殿下,臣弟来了!”一进书房,魏无忌便一个滑跪,来到魏太子面前。
他英俊的帅脸上盛满了笑意,如同三月温煦的阳光,遍洒雪后大地。
这次他立了不少功劳,太子殿下一定是急不可待想对他好一番夸夸,这才匆匆叫他前来。
“你还知道回来!怎么没跟穰侯喝死在河西!本宫让你禁酒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本宫的?!”魏太子一见他嘻皮笑脸的样子,就气得站起来,把刚刚正在写的布帛扔在了他脸上。
魏无忌拿下盖住了脸的布帛一看,太子哥哥正在写关于他的诏书,第一条就是通敌卖国,把他吓得大惊失色,赶紧一溜膝行,抱住了魏太子的大腿:“哥,这可使不得呀哥,这要是让咱爸知道了,你就永远失去你可爱的弟弟了!”
魏太子一脚把他踹到一边,怒道:“你听听你这说得都是什么市井俗语,这才离开宫中几天,就你啊咱啊的,你是魏国公子!天天跟一些不入流的家伙混在一起,你想过父王的脸面,想过本宫的脸面没有!”
【穰侯:嫌我在魏国贵族中排不上号是不是?】
【魏太子:卑鄙的秦人!】
【魏无忌:卑鄙的秦人!我呸!】
“好好好,太子殿下说啥就是啥,臣弟知错了!太子哥哥饶命啊,嘤嘤嘤!”魏无忌再次扑上去,紧紧抱住了魏太子的大腿。
他表面上泪眼汪汪地看着魏太子,时不时地摇一摇他的大腿,嘤嘤哀求。
但背地可是清楚得很,这个太子哥哥吃软不吃硬,多求求他,没什么事过不去的。
魏太子虽然坐镇后方,但整日忧心国事,连日来过得紧张劳苦,被弟弟一闹倒也轻松了不少。
不过,他表面上没显露出来,一把将弟弟推倒在地,呵斥道:“这么大个人了,嘤嘤唧唧地成何体统。”
然后,他从书案上拿出一卷文书:“以后是有爵位有封地有身份的公子了,别一天到晚学那鸡鸣狗盗之流,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现在,父王身体不好,不能给你大操大办,你自己过去看看吧。”
魏无打开诏书一看,他的封地在商丘,离王都开封也不算远,地势一马平川全是田,非常富庶,相当于封地中的豪华大平层。
从此,世人将称他为信陵君。
他激动地给太子跪了:“臣弟叩谢父王,叩谢太子殿下,叩谢cctV、mtV、KtV……”
“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赶紧去吧。”魏太子咳嗽了一声,这次弟弟喝酒退敌也算是一桩美谈,没必要上纲上线的。
信陵君离开御书房,又去给魏王磕了一个,无奈魏王躺在床上昏睡着,他只得退出来,
虽然时至一九,但是新晋信陵君的马蹄却好像有了【春风得意】的bUFF加成,一路浅草才能没马蹄,轻舟已过万重山。
当他赶到太子哥哥为他新修的府邸时,管家带着一众仆人已等在门口,上来就十分热情地将这位魏国公子向府中迎去。
五阶的石台上,朱漆大门上两只金色门环锃光瓦亮,衔环的椒图威武霸气,门内可见两大棵树,一左一右夹着龙凤呈祥的影壁。
他一眼便认出来,那是他最喜欢的玉兰树,花形美丽优雅,既不似梅花非要争先,凛冬而开,又不像其他花般怠惰,非要等到阳春三月。
管家见这位年轻的家主凝视着那两棵树,于是上前说着:“君上,里面还有好几棵,太子殿下在三年前就种下了这些树,再过一个多月,花就开了。”
原来他十五岁的时候,太子哥哥就替他种下了这一庭院的玉树,虽然还未到开花时节,但这千树万树的玉兰花,却仿佛在他的心上朵朵绽放。
就在他正要进门看个仔细时,远处驶来了一辆马车,车里的人对他大喊:“无忌小兄弟,好巧啊,要不要请本侯进去喝杯茶?”
信陵君一听,这他娘的不是穰侯这个鳖孙吗?
自己差点就因为通敌卖国,脑袋搬家了,哪还能享现在的荣华富贵,于是回头义正词严地说道:“不约不约,我哥不让我跟你玩。”
“瞧你这话说的,不让咱俩玩到一起的人多去了,你哥算老几,来来来,把好酒都搬下来,小心着点,”穰侯跳下马车,便打开后备箱,熟门熟路地招呼信陵君的管家,把这些公元前82年的拉菲搬下车。
信陵君不动,管家也不敢动,虽然隔着半条街都闻到陈年佳酿的阵阵香气,但信陵君深深地吸了一口洋溢着醇香的空气,片刻之后,义正辞严地说道:“本君已经戒酒了。”
说着,转身走上台阶。
“哐,”只听一个酒瓮被摔破了,浓浓的酒香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挡住了信陵君的去路。
穰侯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本侯与小兄弟真心结交,谁知小兄弟却怕别人说长道短。算本侯看走眼,以为小兄弟真的是举世难寻的少年英豪,为庆贺小兄弟喜提爵位与封地,特地买空了杏花村的窖藏,心想当世除了小兄弟,还能有谁配饮此酒?
可惜这些好酒了,既然小兄弟看不上,本侯也不欲转送他人,更不会私自品尝,这就当着小兄弟的面砸了,一了百了!”
说着,又提起一坛酒,正要往下砸,这时,随着一阵风,一只手有力地托住了他的手臂。
信陵君有些无奈地说道:“就当是兄弟的不是,惹恼了侯爷,侯爷就饶了这些酒吧。”
刚刚穰侯那番话,要说听着不受用那都是假的,但心疼这些酒却是比真金还真
穰侯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就没有他摆不平的小屁孩,他对管家吆喝道:“听到你家主人吩咐没有,还不快快把这些碍眼的酒从本侯爷面前拿走?”
信陵君连忙夺下他手中的酒,递给管家。
管家这才招呼家丁上前,把十几坛酒都搬了进去。
穰侯腾出手,再一次亲亲热热地搭上了信陵君的肩膀:“本侯来都来了,不如带本侯参观一下你的新房子。”
信陵君心想,这是他第二次请他喝酒了,他还一回都不曾回请过。
人家大老远地来不容易,虽然酒是不敢喝了,但请他逛逛园子总应该没事吧?
于是,信陵君道:“侯爷公务烦忙,本君就不留侯爷了,一会侯爷要去哪,本君派专车送侯爷去。”
“好说好说,”穰侯搭着信陵君的肩膀,几步走进了他的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