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驸马再次睁眼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上方晶莹剔透的圆形穹顶,似乎用冰块砌成的,雕刻出了各种线条流畅的异域花纹。
驸马坐了起来,他看到原先四处透风的裘皮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洁白的纱袍。他的身边,沉睡着蒙武和拓跋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原先累累的伤痕,此刻一点也看不见。
他望向了自己的脚,惊讶地发现,被削去的部分,竟然重新长出了血肉,恢复如初。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这是在哪?驸马下了床,光脚站在冰块砌成的半透明的地面上,但他丝毫没有感到冷。
环顾四周,这个宫殿如同水晶雕成一般,晶莹剔透的墙面上,金色的符文熠熠生辉,使整个宫看起来华贵无比。
他掀开深蓝的丝帘,外是更加广阔的宫殿,在这个季节难得一见的阳光,从透明的穹顶罩下,在那繁复的雕花之间折射着五彩的光,令这个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宫殿,如同仙境一般。
在这异域仙宫之中,有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穿着这个时代所没有的西装三件套,黑色绒面马甲勾勒出他宽阔的胸膛,与蜜蜂一般的细腰。
他的手中正拿着一块黑色的礁石,反复观看着。
这块礁石就是驸马历尽艰险,也决不肯扔下的东西,一块富含海底矿藏的礁石。
这是处于内陆的阿史那家族无法获得的东西。
这是他被他寄予厚望,希望以此打动阿史那家族,出兵相助齐国的东西。
“想必您就是阿史那家族的首领阿史那耶鲁里?”驸马上前,大胆问道,“你应该看得出这块礁石的价值。”
那个魁梧男子轻笑一声,把黑色礁石放在面前的桌上,然后转过身道:“燕国也想卖这种东西给我,说实话,别说这在北海到处,里面所含的矿物,在这戈壁滩,只要去挖就会有,一挖一麻袋。
你若是千里迢迢来跟我谈这种费力不讨好的生意,那就省省这些力气,让我谈谈你杀了我的狼王的事吧。
它只是咬掉了你的耳朵,但你们剥了它的皮,喝了它的血,吃了它的肉!”
狼王?塞外狼族?驸马反应过来,他们一定是踏入了阿史那家的地盘,才会引来群狼的攻击。
“当时那种情况下,不喝它的血,不吃它的肉,我们可能会饿死,我的行为属于紧急避险!”驸马毫无惧色,上前说道。
“这么说,还是我的狼给你送来了外卖?现在我的狼群缺少一条头狼,我要把你变成一只狼,如果你能争得头狼之位,再来跟我谈别的。”说着阿史那对着驸马伸出了一根手指,仿佛下一秒就会施展魔咒,把一个年轻人变成一头只剩本能的狼。
驸马捏紧了拳头:“你要是敢把我变狼,我第一件事就是咬死你!”
他看出来了,这个匈奴只是在消遣他,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他用一种视死如归的眼神看阿史那,浑身散发着一种悲壮的气息,一旦对方敢有所动作,他就冲上去要了他的命。
“啪!”阿史那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我是开玩笑的。
坦白说,我还从未在这个季节,招待过客人,尤其是像你们这么凄惨的。
既然你们豁出性命也要来找我,我将给予你们与你们的性命价值相当的东西。”
他的手中现黑光一闪,现出了三支晶莹剔透的水晶箭。
“每支箭矢都能召唤我一次,勇敢的汉人,希望你能了解这些箭矢的价值,选择正确的使用时机。
尽管我会帮你,但这并不代表一切都会如你所愿,世间之事,最终还是要看天意。”
阿史那说完免责声明,便将箭矢递给驸马,然后从马甲口袋中掏出一只金色的怀表,看了一眼,对驸马说道:“时间到了,你们得赶紧回去了。”
驸马还想问问他会如何帮助他们,这时只见眼前一道光闪过。
驸马一看周围,发现自己回到了拓跋部的毡包,身上穿着出发前的皮袍,而自己正坐在灯下,四周静悄悄的。
若不是手中有着三支羽箭,他几乎以为过去半月的经历,是自己打旽时的梦境。
这三支羽箭此刻看起来十分普通,仅在箭尾有一道金色的符文标记,跟他在水晶宫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这时,蒙武与拓跋熹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一见到驸马便说道:“我们刚刚做了一个梦……”
“不,那不是梦,”驸马站起来,把手中的羽箭一支给了蒙武,一支给拓跋熹,“我见到了阿史那耶鲁里。
他承诺,只要我们射出箭矢,他就会来帮助我们。
现在我们把两支箭分给你们,希望你们能逢凶化吉。
过去我与二位同生共死,未来的命运也与你们休戚与共。”
“多谢!”拓跋熹以汉人的礼节,郑重地对驸马一揖到底。
不久前呼延烈毒死了独孤部首领,东胡部落很有可能发生大乱,他正希望有一个强力的外援通助他一臂之力,没想到驸马竟把这么重要的羽箭分给了他,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唯有行此大礼。
驸马上前扶起拓跋熹:“以后大家都是过命的兄弟了,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只管开口,屠某义不容辞!”
【两人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双目深情相对。】
【蒙武咳嗽一声:大舅子,你是不是对驸马有什么想法?】
【拓跋熹嘴角上扬:( ˉ???ˉ?? ),没有的事,不要毁了驸马的名节】
此时,风雪后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在茫茫雪原,为这一望无际的白色大地,镀上了一层金光。
驸马和蒙武在拓跋熹的相送下,来到黄河边,坐上了去魏国的船。
骑在拓跋熹脖子上的蒙毅,不停地对蒙武挥手。
今天这萌娃穿着一件大红的绸棉袍,直到岸上的人变成了一个小黑点,蒙武还能看到那一点红色如同一团火焰,在他眼前跳动。
远远地,他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大喊:“爸爸,等我长大就去看你!”
渡船转过一道激流,岸上的人再也看不见,但蒙武仍久久站在船尾,眺望着那红光所在的方向。
而驸马回了目光,他看着小船在湍流中随波激荡,好像看到了齐国在乱世之中浮沉。
他一心只想赶回齐国,却不知正有一场疾风骤雨,正等着他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