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峰一马当先,在数千匪军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画戟乱舞,好似砍瓜切菜。而以贺先为首的一众商行护卫,也是深受鼓舞,气势如虹,与匪军战作一团。
匪军虽然人多,但毕竟只是一群流民组成的乌合之众,面对张峰这等猛人,以及贺先等训练有素的护卫,哪里抵挡得住,不消片刻,便已是死伤惨重。
这一幕落在城楼上,不由让冯松巍与刘耿暗暗吃惊,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仅凭那区区不到百人,就敢向着数千匪军反杀而去,不仅如此,似乎还有取胜的趋势。
以冯松巍的出身经历,见到张峰这类人,自然是喜欢得紧,目光好似长在他身上一般,始终紧紧的注视着。而刘耿,则又扭头看向项小满,心中暗暗思忖:“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项小满并不知道,因为张峰的异常勇武,已经让自己又引起了刘耿的注意。他还在与谢无赦对视,两人互相打量着,谁也不说话。
项小满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位独眼男子,对自己有种过分的感兴趣,他不知对方是敌是友,默默握紧了手中的「破阵枪」。
谢无赦觉察到他的动作,淡淡一笑:“项小满,你为何会在这里?”
“你是谁?”
“呵呵……”谢无赦轻轻抚摸着右眼上的黑色眼罩,“密令司司正,武威都督谢无赦。”
“密令司?!居然是他!”项小满心中大惊,不自觉便瞥向谢无赦的眼睛上——那只当初在他跟随贾淼剿匪,于天中县被伍关刺瞎,现在已经被眼罩包裹的右眼。他紧握枪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才微微欠身,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是谢都督,久仰久仰。”
“久仰?”谢无赦抬了下眉,再次问道,“项小满,先告诉我,你为何会在这里?”
项小满微微皱眉,不明白谢无赦为什么如此关注这一点,稍一思索,便站直了身子,沉声回道:“谢都督觉得还能为什么?”他冷哼一声,“方令舟举旗造反,我怕死,逃命过来的。”
“是吗?”谢无赦轻笑一声,转头望向城下,喊杀声中,张峰如同杀神降临,浑身浴血,方天画戟好似九幽之下的判官笔,不断抹除着一条条性命,“你的朋友,有万夫不当之勇。”
项小满没有接话,他不知道谢无赦话里有没有深意,便也向战阵中望了过去,心中却在思索着对方的意图。
“那些商贩,都是你的人吧?”谢无赦又问。
项小满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点头:“不错。”
“贺氏商行?”谢无赦再次问道。
项小满微微一怔,没想到谢无赦连这个都知道,但事已至此,否认也是无用,便又点了点头。
谢无赦轻笑一声,转头看向冯松巍:“冯郡守,看来咱们的担忧是多余的。”
冯松巍微微点头,他自然也知道贺氏商行的存在,心中对项小满的身份更加好奇。
“项小满,你来显州城,所为何事?”谢无赦第三次问道。
项小满沉吟片刻,觉得没有必要隐瞒,便直言道:“保护商行人员安全。”
“就这些?”谢无赦似乎有些不信。
“就这些。”项小满肯定地回道。
谢无赦微微点头,没有再问,而是看向冯松巍:“冯郡守,既然这些商贩是友非敌,那些匪军是不是可以……”
不等谢无赦说完,冯松巍已然对身旁军士说道:“速去传我军令,命折冲校尉领兵五千,消灭那支匪军!”
看着那军士离开,谢无赦又瞥了一眼项小满,不再说话,而刘耿也收回了目光,望向战场。
一时间,城楼上静得有些诡异,而城外,随着五千精兵杀出,本已被张峰杀穿的匪军,顿时成了一盘散沙,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全军覆没,活下来的不过区区数百人,全部成了俘虏。
张峰站在一边,望着那些显州府兵收拾战场,气得火冒三丈,嘴里骂骂咧咧:“一群酒囊饭袋,就知道抢功,难不成我的方天画戟就是为了给你们开路的?”
身旁的贺先一脸无奈,暗道张峰不知好歹,拱了拱手:“张公子,咱们还是先进城吧。”
张峰冷哼一声,提起方天画戟,指着府兵喊道:“回去告诉你们郡守,今天的战绩就记在我的账上,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可就要收费了!”
他虽然心中不悦,但也知道这些府兵是来帮忙的,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带着贺先等人返回城中。
城楼上,项小满见张峰等人安全返回,心中稍安,转身对冯松巍说道:“冯郡守,多谢出手相助,小子还有一些杂事,就不在此叨扰了,告辞。”
而后快速对刘耿和谢无赦抱了抱拳,不等三人做出反应,便疾步下了城楼。
“谢都督如何认得此人?”刘耿看着项小满的背影,轻声问道。
“去年贾淼带剿匪军南下调查各大家族,我随军协助搜查各家族情报,他是贾淼帐下的火头军。”
“火头军?”刘耿一脸错愕。
“没错,火头军。”谢无赦轻声问道,“刘将军呢,与此人有何渊源?”
刘耿回忆了一下:“当初奉陛下密令,在邺邱刺史府任参军,协助贾淼调查黄炳权,与他曾有过交集。”
“贾淼……”谢无赦又摸了一下黑色眼罩,沉吟片刻,目光再次投向城楼下,看着那些被俘的匪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刘将军,此人身份不简单啊。”
刘耿微微挑眉,他自然也察觉到了项小满的不同寻常,可让他更感兴趣的,却是项小满的师父。他顿了顿,问道:“谢都督何出此言?”
谢无赦微微摇头,露出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而站在旁边的冯松巍,听二人一问一答,原本对张峰的兴趣也默默转移到项小满身上,本想问两句,恰巧刚刚领兵出战的折冲校尉上来汇报战果,便将好奇心压了下去,与刘耿和谢无赦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而另一边,项小满急匆匆下了城楼,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见张峰正在台阶旁等着,便快步上前问道:“疯子,你没事吧?”
张峰摇了摇头,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看起来颇为狰狞:“没事,就是这群匪军太弱,杀起来不过瘾。”
项小满微微皱眉,张峰的武艺高强,但如此张扬,终究不是好事:“疯子,你以后还是低调一些,尤其是在谢无赦面前。”
“谢无赦?”张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哦,就是那个独眼龙啊,他怎么了?”
项小满转头往城楼上看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牵过自己的马骑了上去:“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