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浔起身离开时,一个和尚迎面走来,一身袈裟,满头黑色短发。
正是南海普陀寺三大佛子之一的金明子,他依旧未能从阴花娘娘梦魇之中走出。
那日之后,并没有回到普陀寺,而是游走在被阴花娘娘祸害的村子之间,替死去之人守陵。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不修边幅的苦行僧,二十几岁的年纪,却如同四五十岁模样。
人一旦心中有结不曾解开,便会终日浑浑噩噩。
他觉得若是当年没有一时心善,不曾在普陀山下救起重伤的阴花娘娘,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故而,他心中认为这些人都是因为自己而死,关键是他还喜欢了那个女魔头。
如此,他心中的罪孽越发深厚。
与顾浔擦肩而过,他忽然停住脚步,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
“你身上的魔气更重了。”
顾浔冷笑一声,冥顽不灵的家伙。
“乱世深山念经文,不见人间炼狱生。”
“安时闹市除魔去,大义不分只问心。”
“试问,佛是否是佛?”
金明子张了张口,无言以对。
“阿弥陀佛。”
两人擦肩而过,走出去几步,顾浔停住步伐,忍不住多言两句。
“与其在这里自我安慰,倒不如放下你心中的佛,去看一看人间炼狱。”
“经文安抚不了这些枉死的冤魂,欲魔教的血或许可以。”
金明子猛然停住步伐,浑浑噩噩的目光中猛然绽放一抹精光。
双手合十到一半,猛然僵住。
当心中的 佛褪去之时,余下的便只有魔。
来到墓地旁,从一座空坟之中取出了被他埋葬的 禅杖,坚定不移的跟上了顾浔的 步伐。
普陀寺中,正在敲木鱼念经的老和尚猛然停,一脸苦涩道: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痴儿,你怎么就不懂呢。”
“玉子,去带你师弟回山,莫要让他多造杀孽。”
金玉子急忙道:
“是,师傅。”
夜色下,江风徐徐,平添几分凉意。
摇曳的篝火旁,赶了一天路的两人相对而坐,没有说话,只有诱人的烤鱼香味。
顾浔将烤好的鱼递到金明子身前。
“吃饱了,好杀人。”
金明子闭目养神,任由顾浔的鱼递到嘴边,也不为所动。
顾浔没有自讨没趣,将整条鱼狼吞虎咽之后,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随后目光看向江面上缓缓驶来的花船,恍惚间能听到上面传来的女子啜泣声。
这般上下三层的大型花船,一般都是特制的青楼客船,直白点,这就是一座移动的青楼。
一般都是停靠在近岸的江面上,出现在这里显然很不正常。
一直闭目养神的金明子猛然睁开了眼睛,握紧手中禅杖,向着江面上的花船缓缓而去。
花船甲板上,被赶出盯梢的欲魔教弟子听着船舱内女子的呼救声,捏了一把大跨,骂骂咧咧道:
“操,每次都只能喝一点残羹剩菜,真他娘.......”
他的话还没说话,突然发现船头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穿袈裟的假僧人。
刚想开口,一只大手便捏住了他的脖子。
此刻的金明子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唯有冰冷至极的杀意。
咔擦。
他的手微微发力,欲魔教弟子的脖子便被捏的变形,里面的骨头都被捏成了粉末。
被捏穿的大动脉喷出滚烫的鲜血,溅在他冷漠无情的脸上。
心魔一旦被释放,余下的便是不死不休的杀戮。
正在奸淫女子的欲魔教弟子听到有人进入客房,以为是先前的弟子耐不住性子,冲进来分一杯羹。
毕竟副堂主只挑出了几个让享受享受,其余得带回迎春山。
僧多粥少,便只能从有实力的排着来。
“排队不懂吗,给老子滚出去。”
身后一阵凉意的他感觉情况不对,猛然转头,却只见一柄禅杖向自己砸来,想躲已经不可能。
噗突。
一道成熟西瓜开裂声音响起,脑袋碎了一地,脑浆鲜血飞溅满客房的每个角落。
“啊。”
精神已经接近崩溃的女子看着不断喷血的无头尸体匍匐在自己身上,一声惨叫,昏死过去。
客船主厅内其他欲魔教弟子听闻异常惨叫,还忍不住调侃道:
“老五这人真他娘变态。”
作为春花堂副堂主的单兴才总感觉有些不对劲,推开身上已经被采干阴气的女子尸体,看向一旁正在卖力的喽啰道:
“去看看怎么回事?”
小喽啰心不甘情情不愿的提起裤子,向外走去。
轰。
他的身体直接倒飞回来,狠狠贯穿几个客房之后,方才停下,当场殒命。
满脸血迹的金明子出现在主厅的灯光下,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杀人不眨眼的和尚?
单兴才在金明子身上并未感受到太过强大的气机,丝毫不觉知道失去枷锁的佛会是何等恐怖。
“给我杀了他。”
一众欲魔教弟子蜂拥而上,只不过在红了眼的金明子身前,都是蝼蚁。
他手中禅杖轻轻一跺甲板,整艘客船都下沉了几分。
一道恐怖罡风席卷开来,顷刻间便只见残肢断臂乱飞,整个主厅化作人间炼狱。
这个原本让客人观赏舞女轻歌曼舞的主厅,此刻直接被鲜血染成了地狱。
不过一个回合,三十多名欲魔教弟子全部化作了残肢断臂,见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苟活下来单兴才看着看着无处不在的残肢断臂,被吓得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肝胆欲裂。
这哪里是和尚,分明是地狱修罗。
“鬼,你是鬼,不是人。”
这位欲魔教春花堂的副堂主,平生见惯了生死,此刻却被吓的精神错乱。
他眼中,金明子就是一只青面獠牙,吃人心肝的恶鬼。
内心已经被杀戮蒙蔽的金明子缓缓举起禅杖,就要将瘫软在地的单兴才砸成肉泥之时,顾浔拦在了他身前。
顾浔缓缓弯下身,从血水中捡起一枚铜钱,在手中把玩,问道:
“春花堂在何处?”
“你只有以此回答的 机会。”
不知为何,单兴才觉得眼前一脸笑意的英俊公子,比之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和尚还要恐怖。
“在........在........江魁县迎春山。”
顾浔微微一笑道:
“回答的很好,将地上的散落的钱财全部捡起,便不杀你。”
早已被吓破胆的单兴才一边颤抖的身体,像狗一般在残肢断臂之中收敛钱财, 一边止不住的呕吐。
手上背着无数人命的他今夜方才知道什么叫魔鬼。
当他将沾满鲜血的钱财堆在顾浔身前时,顾浔向他微微一笑,露出森白牙齿。
不多时船靠岸,一众青楼女子和一群被强行掳来的良家女子下了船,将近六十余人。
所幸只有十余人遭了毒手,其余之人都被关押在船舱之中,准备运往迎春山。
顾浔将方才的钱财在江水中认真的洗净之后,分给了众人,让他们各自回家。
被斩去四肢的春花堂副堂主被定桅杆之上,随着花船继续远去。
辽阔的江面上,似野鬼在哀嚎,凄厉至极,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