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闻老封君仙逝,风珏和程靖的思维达到了高度统一——
趁机搞一波事情!
这里大有文章可做!
奈何柳汲老辣,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提前一步给老封君的死盖棺定论。
倘若再晚一步,怕是“不孝孙女分宗独立,古稀祖母气绝而亡”的消息就会传得风风雨雨。
风珏冷笑道,“看样子,柳氏能立足河间郡也不是全靠运气。”
程靖双手插入袖中,神色平静地望了一眼风珏。
“毕竟是士族,趋利避害是天性和本能……”
这也算是危机公关了,柳氏这件事情上的应对可圈可点。
风珏唇角勾起冷笑,话语中带着几分讥诮,“出了这事,柳氏彻底安全了。”
老封君是柳氏的老封君,她对整个宗族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她的丧事也是全族上下的丧事。
黄嵩不想被天下诟病、被史书唾骂,自然不能让柳氏在老封君的丧期出事。
这是一块变相的免死金牌。
程靖眼皮一沉,冷漠地道,“小聪明罢了。”
发丧危机做得好,变相怼了黄嵩又保全自身,同时还向姜芃姬示好,帮她寻了出兵的理由。
此事一过,姜芃姬纵然不重用柳氏,她也不能将柳氏彻底搁在一旁发霉。
黄嵩知晓此事,立马苦了一张脸。
半晌之后,他长叹一声,嘱咐妻子祁朝兰帮他准备祭奠吊唁的薄礼。
祁夫人问他,“准备这个做什么?家中有长辈仙逝?”
黄嵩道,“不是家中长辈仙逝,兰亭的祖母去世了,为夫作为兰亭的好友,自然也算这位老夫人的晚辈。依照为夫与兰亭的交情,老夫人驾鹤西去,晚辈于情于理都该到场吊唁。”
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同时又有些无奈和好笑。
黄嵩和姜芃姬的私交是真的不错,但两人又都下了死手算计对方,这门子情谊也太诡异了。
“那位老夫人是兰亭公的祖母,算算年纪,该是喜丧。”祁夫人心头一转,大致知道要准备什么了,她面带迟疑地问黄嵩,“如今这个节骨眼儿,老夫人故去,郎君岂不被动?”
黄嵩双手一摊,眼白一翻,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外界这不都在传为夫拿了河间郡,囚了柳氏族人,吓死了老夫人?”
逻辑上说得通,但黄嵩总觉得这是个黑锅。
要不是柳氏盖棺定论太快,他反手就能将这口黑锅甩至交好友姜芃姬身上。
说不准是姜芃姬分宗独立将思想老旧又固执的老人家气得脑溢血了呀!
奈何黄嵩已经被泼了一盆污水,若是不管不顾泼回去,怕是越描越黑。
与其这样,还不如坦荡一些,以晚辈的身份主动上门吊唁祭拜,反而能洗白自己。
不管怎么说,他只是间接“气死了”老夫人又不是有意之举。
祁夫人黛眉一竖,怒道,“外头真有人这么不分青红皂白?”
黄嵩说道,“不过是些愚民罢了,这点儿恶言还中伤不了我。”
祁夫人心里不舒服。
“如此这般,你还要上门吊唁祭拜?”
换做她,呕都呕死了。
“兰亭在丸州呢,头七肯定赶不过来,没办法给祖母奔丧。为夫与她交情一场,应该帮衬她的。退一万步说,哪怕不是为了兰亭,为夫也该出场表个态度,闪闪躲躲反而坐实心虚。”
祁夫人脸色稍霁。
柳氏族地挂满白幡,灵堂阴冷肃穆,族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要露出哀泣的神色,老夫人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以及各个孙辈都披麻戴孝,啜泣哀恸的哭声幽幽飘出了门墙……
黄嵩上门吊唁祭拜,不少人觉得他真讨打。
奈何形势比人强,如今的河间郡在黄嵩手上,谁也不敢和他正面硬碰硬。
短短数日,柳汲的灰发白了个彻底,变成毫无生气和光泽的银白,整个身躯也佝偻着,面容老了不止一岁。黄嵩抵达,柳汲在柳珩的搀扶下上前迎接,强行打起精神与黄嵩寒暄。
黄嵩摆出晚辈姿态,进退有度,反而让一些不知情的柳氏族人有气无处发。
他今日跑来吊唁,不是上柱香就完了,他还为老夫人写了一篇祭文。
这篇祭文当然不是他写的,他找聂洵捉刀代笔,文采绝对不比大儒名士差。
一番祭读,不少人听得伤心动容,老夫人的女儿儿媳更是哭得泪眼婆娑,伤心得难以自抑。
黄嵩凭此狠狠刷了一波好感,将自己背着的黑锅洗白了大半。
旁人再有恶言,他们也不好骂出口。
自打河间郡失守,姜芃姬便遣派兵马前往前线。
老夫人亡故的消息传到她这里,姜芃姬还懵了一下。
她对这位便宜祖母没有半点儿印象,翻遍柳羲的记忆,勉强在角落找到零星记忆。
根据柳羲的记忆,这位祖母待人极为刻薄冷漠,她对柳羲也是打骨子里厌恶。
若非周遭还有人在,她真想回一句管她鸟事。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露出骇然惊惧又悲伤的神情,身子似站立不稳地晃了一下。
“主公——”
“主公节哀顺变啊!”
姜芃姬的演技太过精湛,众人根本没瞧出破绽。
他们想破脑子也想不出自家主公连祖母死了都能淡然平静的主儿。
哦,那还不是她祖母,不过旁人也不知道这事儿呀。
姜芃姬血色尽褪,眼眶布满了血丝和泪光。
她抬手抓住卫慈的手,紧紧握住,似乎要借此汲取令人安心的力量。
她唇瓣动了一下,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不是姜芃姬演技不足,仅仅是因为她没有类似经验,怕演的不像。她上辈子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几岁就被养父母送到特殊军事学院当基因战士培养,姜芃姬的理智是圆满的,但感情方面还有不少空缺。让她活灵活现演绎一个失去祖母的孝顺小姑娘,她真心做不到啊!
灵机一动,姜芃姬用了百试百灵的装昏大法。
她这一昏可把人吓死了!
亓官让趁着混乱暗中把住姜芃姬的脉,确定脉象之后才不着痕迹地松开手。
很好,不是滑脉!
尽管亓官让一直盼望着少主的影子,但主公要是在这个节骨眼怀孕了,他就真蛋疼了。
不是怀孕就好!
姜芃姬内心敲鼓:“……”
文证发现她装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