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竹竹的十八岁并不美妙。
十八岁的她,有一个暗恋两年的少年。
他张扬肆意,在重点高中,却敢染一头刺眼的黄毛,上课迟到下课早退,校规全都犯过一遍。
但因过于殷实的家境——
指给学校捐了几栋楼,每年定时打钱。
所以没有任何老师敢管他,连教导主任见他都只能按着太阳穴转身离开。
其他学生怕起冲突,也全都绕着他走。
算是有钱又有权的校霸类型。
而赵竹竹,从喜欢上这个叫顾源的少年起,她的生活便都围绕着顾源转。
听说他有胃病,给他送早饭
——被丢进垃圾桶。
每天带着作业去篮球场,只为在顾源打完球递上一瓶水
——从没接过,还出言讽刺说自己有洁癖。
守在KtV门口三小时,等顾源出来打车送他回家
——被顾源的朋友讥讽,从没见过这么听话的舔狗。
有人调侃顾源:“顾少,看她对你跟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似的,我都要感动,你要不就从了吧。”
顾源翻着白眼只回他一个字:“滚!”
厌恶至极。
可这都阻挡不了赵竹竹对他的爱意。
任顾源怎么不尊重她,只要一个眼神,她就会乖乖凑上前去。
那时候的她以为这叫做勇敢,叫做为爱奉献。
要知道,平时赵竹竹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出门被别人撞到,反而她会先开口道歉。
像只兔子似的战战兢兢,所有勇气都用在追求顾源这件事上。
当时的她以为自己是校园暗恋文小说的女主,结局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但现在,重回十八岁的赵竹竹只想大骂自己一句:傻逼恋爱脑!
*
就在几分钟前,赵竹竹刚刚打通了最后一本书的结局。
她拿着系统给的丰厚奖励回到现实,边清算奖励,边听着系统为她总结。
[703号,你这次共穿越了4本书,在4本书中担任恶毒女配的角色,用时超过h。]
[在4本书中,你成功逆转局势,改写女配命运有4次,这4次里你一定用尽所有力气,才将人人喊打的女配变为4位男主的白月光。]
[而在你离开后,共有4位男主在深夜痛哭,用时最长的那位从天黑哭到天亮。]
赵竹竹:“……?”
奖励全部到账,不仅有金钱和各方面属性的提升,系统还将赵竹竹在原来世界的结局剧透给了她。
原来,赵竹竹也是一本书中的角色。
但并不是校园暗恋文女主,而是一本名叫《真千金人美心善》网文中的恶毒女配。
在书中,赵竹竹和原文女主的父亲是同一个。
赵竹竹的母亲死后,父亲抛下她,傍了个富婆入赘,再婚生下了原文女主。
原女主的母亲很有钱,父亲不敢让她知道赵竹竹的存在,所以在将她丢在乡下的外婆家后,只定时打钱,却从不露面。
十八年来,赵竹竹从未感受过父爱。
但她一直安慰自己,父亲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还记得打钱,那也证明他心里是有自己这个女儿的。
直到赵竹竹上了大学,和女主一个学校。
入学前一天晚上,赵竹竹接到父亲的电话。
她很激动很开心,以为是来祝贺她。
但电话那头的父亲压低声音,语气冷漠且疏离。
“你记住,在大学里,不要跟清清走得太近,绝对不要让她发现你的身份,知道了吗?”
“钱我会定时转给你,只要你听话。”
十八年来父亲跟她说过最长的一段话,是让她听话,离他的宝贝女儿远点。
可笑。
更可笑的是,赵竹竹的成绩本可以上清北,却恋爱脑作祟,填了稍次一级的学校,只为跟顾源离得近一些。
而这个她费尽心机缠了两年没能追上的男生,在入学第一天,从校门口远远瞥见女主侧颜,便一见钟情。
高中时,赵竹竹对顾源有多舔,大学时,顾源对原女主就有多舔。
最气人的是,顾源甚至不是男主,只是个男三,这将赵竹竹称得更卑微了。
于是,在父亲和顾源的双重打击下,赵竹竹崩溃了。
接下来她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无脑且刻意的,一切目的就是为了给女主使绊子,为了衬托真千金的人美心善。
最后疯疯癫癫,在众人的叫骂声中早早死去,结束这笑话般的一生。
……
[感谢您的使用,祝您日后生活愉快。]
随着系统的最后一句话结束,赵竹竹也翻完了和自己相关的这本书。
周身黑暗褪去,阳光从四面八方蔓延来,暖意将她包裹。
呼——
赵竹竹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清新地空气,这是属于她原本世界的气息。
“你干嘛!”
一声不可置信地惊呼从赵竹竹头顶响起。
顾源像是被吓到,往后跳了一下,撞到桌子。桌子腿儿是铁质,和地板摩擦发出巨大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室内。
像是十几个长指甲在黑板划过,尖锐,刺耳,让人禁不住想捂耳朵。
赵竹竹也被吓了一跳,连忙睁眼,这才发现面前还有别人。
是个体型高大,模样清秀的阳光少年,看上去很有活力,浑身散发着年轻的气息。
赵竹竹有些不悦,她拍着狂跳的心脏她蹙眉瞪他。
“你干嘛啊,吓死人了。”
还好意思问他干嘛!
顾源气结,好看的五官忽得扭曲了一瞬。
刚刚他正在跟赵竹竹说话,忽然她就闭上了双眼,像是灵魂被抽走似得一动不动。
正当他等得不耐烦要拍她时,就见赵竹竹突地伸长脖颈对着他深吸了一口气。
表情还很是愉悦,舒服地叹了口气。
操!跟痴汉似的,他能不怕吗?
顾源烦躁地挠挠头,铂金色得发丝从白皙修长的指节间划过,柔顺异常。
他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被小姑娘吸猫似的举动吓腿软了吧?
丢人!实在丢人!
他只能转移话题。
“你刚才发什么呆呢,我跟你说的话你听没听见?”
赵竹竹用了几秒眼睛才彻底适应光线。
“话?什么话?”
她随口回应,眼睛却紧盯着面前的少年,五官过于精致,反倒有些偏向中性的柔美。
都说不论男女,越是好看,长相就越是接近中性,这点赵竹竹承认。
但从几本书穿回来,赵竹竹的审美早就改变,她现在更喜欢有男人味的成熟哥哥。
像眼前的少年,赵竹竹只能惋惜地感慨一句:“确实美貌,可惜细狗。”
“什么?”顾源没听清,在这本书中,并不存在‘细狗’这样的词汇,他只当自己是听错了。
比起这两个字是什么,他更在意面前少女的视线。
她打量得太过认真,像是在市场买菜,看这块猪肉是否注过水,那审视的眼神瞧得顾源心中发毛。
他又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后,才又重复了一次刚刚的话:
“我说,今晚我要去‘忘返’。”
“忘返?”赵竹竹听见这个熟悉的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细狗就是顾源。
至于忘返,则是顾源和他的朋友经常去玩乐的酒吧。
想到顾源,她心情瞬间变得糟糕。
刚穿越回来的幸福感烟消云散,随之代替的则是烦躁和恼怒。
“你要去忘返,所以呢?”
“所以你要想接我的话,12点之前就要到。”顾源朝她挑挑眉,一副‘我再给你机会,你别不懂把握’的样子。
“哦。”赵竹竹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她有些懒得回他,但还是扯扯嘴角拒绝:“不去。”
赵竹竹想看看顾大少爷第一次被自己拒绝的反应是什么。
果然,面前少年脸唰地绿了,褐色双眸瞪得像杏,一脸不可置信。
他没想到赵竹竹是真的不识好歹,平时都是赵竹竹在屁股后面追他,好不容易自己大发慈悲决定主动喊她去接自己一次。
这女的居然敢拒绝?
看他炸毛,赵竹竹心情这才缓和一些,她满不在乎地挪开目光打量四周,开始回忆自己穿越前的时间地点。
斑驳的绿色墙皮,写满公式的黑板,以及每张堆满课本和习题的课桌,还有那歪七扭八的过道,都让她觉得十分亲切。
这是她高三的教室。
今天应该是周日,不然肯定有同学在教室学习。
赵竹竹低头,自己手中捧着的正是每天都给顾源送的奶茶,芒果多多,他最喜欢的口味。
教室……奶茶……
赵竹竹丢失的记忆正一点点回归大脑。
穿越前,顾源第一次主动约赵竹竹见面,她很高兴,认真梳洗打扮,赴约地路上还不忘帮他买杯奶茶。
“真舔啊。”赵竹竹在心中啧啧。
第一次被赵竹竹拒绝,顾源缓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可等他回神,立马遭到了更大得打击。
她,作为顾源的头号舔狗赵竹竹,听他说话时心不在焉就算了,这会儿左看看右看看,四处打量,偶尔朝他身上瞥一眼,眼神像是小刀,嗖嗖向他身上刮。
刚才她踏进教室的时候不是还眼睛亮亮的吗?一脸期盼等他说话。
怎么眨眼的功夫,就恨不得他死了?
不会是鬼上身了吧?
他皱着眉打量眼前的赵竹竹。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可赵竹竹却对他的眼神十分抵触,见顾源托着下巴朝自己身上打量,她立马也往后退了半步:“看什么看?”
“谁看你了!”顾源更暴躁了,他懒得纠缠,又重复一遍,“12点,不要超过了。”
这下不可置信的人换赵竹竹了,这个顾源是听不懂人话吗,她刚拒绝过啊。
赵竹竹心里怎么想,嘴巴就怎么说。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顾源?”
“我说了我不去,听懂没?”
“不去不去不去!”
真是奇了怪了,她当初怎么会喜欢这个栽种?
赵竹竹百思不得其解,她记得自己所在的清北冲刺班里有个学霸,比顾源帅,成绩还好,入学起就回回年级第一,零败绩。
赵竹竹不是不允许自己少女时期恋爱脑,只是就算要恋爱脑,也要挑个好点的对象吧?
那个学霸不比这个崽种强?
一定是那该死的小说剧情,逼她喜欢上顾源。
赵竹竹越想越气,低头看见手里的奶茶更窝火了,拿起纸吸管就捅了上去。
她也爱喝芒果多多!
凭什么每次都给顾源送,她就要自己喝!
顾源第一次见赵竹竹炸毛。
平时的她总是怯懦地低着头,不只是不拒绝他,赵竹竹甚至连不熟同学的拜托都不好意思开口拒绝,更没见她生气或是大声说话过。
眼下她忽然改变,还一下子改变太多,顾源直接大脑宕机了,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眼前扎着马尾辫的少女仰起头,大大嘬了一口奶茶。
正是午后,太阳最毒的时刻,刺眼的阳光经过镜子折射在少女身上。
她好白,皮肤似乎也很单薄,光竟然像是能透过她的皮肤一样,将她照出了半透明感。
往日,赵竹竹一直追着他跑,所以顾源从未正眼瞧过她。
加上赵竹竹常年低头,所以追了顾源两年,他还不清楚赵竹竹的具体长相,天天就看着个马尾辫甩呀甩。
这还是顾源头回直视她,心里忽然出现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突兀,且令顾源更加焦躁,刚刚升起,顾源就撇开了视线。
耳朵有点热。
他看着一旁的课桌。
赵竹竹可没功夫观察他的变化,就算瞥见了也懒得管这点令人作呕的少男心思。
她喝得解气了,便将只剩半杯的奶茶丢进垃圾桶,抬脚离开。
刚走两步,身后立马传来顾源的声音。
“你要是敢走,以后就别出现在我面前!”
“有病吧,威胁谁呢这是。”赵竹竹终于忍耐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慕容云海都没顾源自信。
但赵竹竹反思了一下自己,这种自信不仅仅是来自于他傲人的家世,也来自于坚持不懈、没自尊不自爱舔了几年的她。
她连头都没回:“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