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旭！”
瞧见厉旭这副样子，厉蓉的眼泪当即就掉下来了，她跑过去，将早就准备好的大衣披在厉旭的身上。
“走开！”厉旭一把推开厉蓉，“现在哭什么哭？你把我一个人丢在里面，该哭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厉蓉愣住了。
她没想到厉旭会对自己是这个态度。
但想到厉旭在里面受的苦，她也不跟厉旭计较了。
郑爱国沉着脸：“厉旭，你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我看你在里面待了三个月，还是没学会怎么做人？”
反而，郑爱国觉得厉旭整个人充满了戾气，这戾气，比进去之前还要更严重。
厉旭瞪向郑爱国：“有你什么事儿？窝囊废！”
“厉旭！”厉江怒道，“你怎么跟爸说话的？你怎么能这么骂爸？”
厉旭不屑道：“亲儿子只是划破了人家的车漆而已，就被判了刑，他不是窝囊废是什么？厉江！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觉得你这个哥哥当得很称职吗？我被关在看守所的时候，你又为我做了什么？”
厉江：“没救了！真的没救了！”
瞧见他这个态度，郑爱国也摇摇头。
原本，他还期待厉旭通过这三个月的改造能改过自新。
没想到出来，反而变本加厉。
厉旭已经完全废了。
连坐牢都无法扭转他。
他这辈子，真的没救了。
厉旭咬着牙：“没救了？你们救我了吗？你们为我做什么了？”
郑爱国拉着厉江：“阿江，我们走吧。”
郑爱国和厉蓉还没离婚，因为厉蓉不同意，这婚，自然是离不成的。
但郑爱国和厉蓉早就不在一块儿住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坚持还有什么用。
郑爱国和厉江走了。
厉敏也跟着退后了两步。
如今的厉旭，让她觉得陌生又可怕。
往常，厉敏只是觉得厉旭脾气有点儿不大好。
此刻，她觉得厉旭可能会杀人。
那咬牙切齿的样子，看了实在是慎得慌。
厉蓉却不怕厉旭，她只是内疚，流着泪看着厉旭：“阿旭，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没用，你姥姥姥爷和两个舅舅，他们都想着你大姨一家，我怎么求他们都没用，对不起。”
“狗屁大姨！”厉旭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白之语和白彦舟那两个狗东西！我要弄死他们！让他们也尝尝我在监狱里的生活！”
厉敏这时候才小心地附和一句：“对，都怪白之语和白彦舟！”
“你还有脸说话！”厉旭忽然冲过来，狠狠地打了厉敏一巴掌。
厉敏直接被打懵了。
“厉旭，你干什么？”厉敏捂着生疼的脸颊，她能感觉到手掌下的脸颊正在飞快的肿起来。
“阿旭！你干嘛？”厉蓉被厉旭的举动吓了一跳，她连忙跑到厉敏面前，“敏敏，怎么样？痛不痛？”
“痛，痛死了，妈妈。”厉敏的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
厉旭指着厉敏：“你还好意思哭！当时如果不是你给我递石头！我能划烂白彦舟的车子？凭什么坐牢的人是我不是你？厉敏！我凭什么要帮你背黑锅？”
若是往常，厉敏还要跟厉旭争辩几句。
但是此刻的厉旭实在是太吓人了。
厉敏生怕自己再说两句，厉旭就会立马再给自己两下。
她咬着唇，眼泪直掉。
厉蓉说：“阿旭，我知道你很生气，你和敏敏都有错，我当时只能保一个……”
“只能保一个？所以你就选择让我当牺牲品？”厉旭狠狠地瞪着厉蓉。
他平等的恨每一个人。
特别是白之语和白彦舟。
他恨不能将他们俩碎尸万段！
厉蓉被噎住，顿了一会儿，才道：“阿旭！你要理解妈妈一下，监控明显拍到了你的举动，妈妈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厉旭哼一声：“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你真的有尽力保我吗？你有为了我去跟姥姥姥爷下跪求情吗？姥姥那么柔和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心软？”
厉蓉闭了嘴。
她明白了，厉旭如今的状态，他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他。
她跟他掰扯，是没用的。
厉蓉赶紧安抚了厉旭几句，将他带离了这里。
她得带厉旭去做全面检查，别落下什么病根儿。
这三个月，厉旭的身体实在是亏空得厉害，医生说至少得在医院住一周，好好调理一下身体。
除了身体，厉旭的情绪也非常的极端，需要请专业的心理医生帮他疏通，否则，他会做出十分危险的行为来。
厉蓉心里更是恨极了厉桐一家人。
她当年，她当年就不该只让厉桐被拐走，她就该直接将厉桐推进池子里，让厉桐被淹死。
反正当年没监控，哪怕是厉桐死了，也没人知道是她做的。
就好比如今——所有人都还以为厉桐被拐，只是意外。
都是她当年太心善，这才让她的宝贝儿子如今受这样的苦。
……
周六晚上，厉旭还在医院调养，厉蓉带着厉敏回厉家老宅聚餐。
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
厉蓉忽然开腔：“阿旭两天前出狱了。”
众人一静。
老太太最先有反应：“前两天出来了？怎么没告诉我？阿旭他怎么样了？”
“他怎么样了？”厉蓉嘲讽地看着老太太，“妈，你真的关心厉旭吗？当初你们故意藏起来，不肯帮忙，这三个月，你们谁都没有看厉旭一眼，你们关心他吗？”
老太太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
她当时也很难受。
厉旭再怎么说也是她的亲外孙。
她也知道看守所的日子不好过，可厉旭已经长歪了，再不治治他，只怕日后要惹大祸。
厉卓沉着脸：“厉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摆脸色给谁看？你在质问谁？厉旭做错了事情，你这个当妈的难辞其咎，你现在还有脸怪我们？”
厉蓉咬着牙，却不敢跟力卓呛声。
厉敏说：“大舅，你们不知道，我二哥真的太惨了，他的身体在监狱里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他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动都动不了，医生说我二哥还要调养好几个月，身体才能养回来。”
厉敏说话间，看了眼白之语和白彦舟。
这两个罪魁祸首！
白之语迎上厉敏的眼神，坦荡荡。
白彦舟则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厉敏。
“厉敏，你不用说这些出来博同情，你应该感激我们没将你一块儿送进去。”白彦舟说。
厉蓉满肚子的火，她可以在老太太面前阴阳怪气，却不敢对厉卓，面对白彦舟，她就不忍着了。
厉蓉吼道：“白彦舟！你的车只是划掉了漆而已，你就让厉旭在监狱里过了三个月地狱般的生活，现在还如此不饶人，你真是冷血到了极点！你这种人身上怎么会流着厉家的血！”
白彦舟正想反驳，有人比他更快。
厉桐沉着脸：“你儿子违法犯罪，这种败类身上流着厉家人的血，你才该想想是不是当年在医院生孩子抱错了！”
“厉桐！”厉蓉怒不可遏地站起身来，“你骂谁是败类？！”
厉桐：“不是你先骂我儿子的？”
厉蓉：“白彦舟不该骂吗？一点儿小事上纲上线，他毁了厉旭一辈子！”
“毁了厉旭的人到底是谁？”老爷子将筷子拍在桌子上。
老太太赶紧给他拍背顺气：“老头子，别激动别激动。”
厉蓉被吓得肩膀一抖。
她眼睛红通通的：“爸，你也太偏心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偏心？小时候你就更喜欢厉桐！我跟你朝夕相处五十年，你还是更喜欢厉桐！到底是为什么？我比她差哪了？”
厉蓉实在是忍无可忍。
她将自己心里边的不甘心都喊了出来。
她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厉桐？
老爷子是这样，厉卓、厉越也是这样。
她到底哪里不如厉桐？
厉蓉的忽然发疯，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厉越站起身来：“厉蓉，你是不是要上天？你敢这么跟爸说话？”
厉蓉：“二哥！你说，你为什么喜欢厉桐不喜欢我？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厉越沉着脸：“那我问你，为什么当年你跟桐桐一起出去玩，桐桐丢了，而你回家了？”
厉蓉闻声，心脏都跟着颤了颤，下一瞬，她挺直了腰杆：“那是因为她笨，她被人贩子拐走了，我聪明，所以我逃回家了！”
“住嘴！”厉卓怒道，“厉蓉，别扯有的没的，厉旭的事情，是你自己没有管教好他，你怪不得任何人！”
厉蓉：“是，我没有管教好他，但是你们至于三个月都不去看厉旭一眼？你们至于厉旭出狱那天都不去接一下？”
老爷子：“不可理喻！厉蓉！你走！你赶紧走！”
老爷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只想厉蓉赶紧从他的眼前消失。
厉蓉愤怒不已，她牵住厉敏的手，纷纷离场。
等到厉蓉母女俩走了，房间里，这才又归于平静。
老太太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老爷子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白启明表情很不自在。
早知道闹成这样，当初还是不该把厉旭送进去。
到底是一家人，现在多难看。
这以后，可怎么相处？
白启明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董琴安慰厉桐：“桐桐，你们别将厉蓉的话放在心上，她一贯都是这样的，喜欢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你们没错。”
孙玲也说：“她自己没教好儿子，还好意思怪大家，别搭理她。”
厉桐说：“我们做得没错，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这样做。”
白彦舟不屑地哼了一声：“活该！”
白之语没说话。
厉旭的确是咎由自取，没人同情他。
其他哥哥们也都沉默着。
这件事情，的确是闹得不大愉快，但，有因必有果。
自作自受罢了。
……
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雪，树枝上和花坛里都满是积雪。
地面上的雪，很快就被清理掉了。
还有一周就要期末考试了。
白之语跟陆禾一起在宿舍楼下的大树下堆雪人。
一个矮矮胖胖的雪人在两人的手下成型。
白之语的手已经冻得红彤彤的，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围在雪人身上。
海城甚少下雪，来到京都，到了隆冬下雪的时候，白之语都非常开心。
陆禾又找了东西过来做雪人的眼睛和鼻子。
“大功告成。”陆禾拍拍掌心里的雪。
她的手也被冻得红彤彤的。
“还有心思玩雪人，不是快期末考试了吗？”一道带笑的男声在两人身后响起。
白之语和陆禾同时转头，便瞧见了面带笑容的陆城。
“二哥，你怎么来了？”陆禾赶紧走到陆城的身边。
白之语礼貌地打招呼：“陆二哥。”
陆禾没有回答陆禾的问题，而是看向白之语：“之语，好久不见。”
白之语微微颔首。
上一次见陆城，还是在三哥和方晴的婚礼上。
是挺久没见了。
陆禾拉了拉陆城的衣袖：“二哥，你来干嘛？”
陆城这才将注意力放在陆禾的身上，他将手中的袋子递给陆禾：“这几天不是一直下雪吗？妈担心你冻着，让我给你送羊毛衫过来。”
陆禾说：“是吗？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陆禾都跟陆城说了好多次了，让他歇了对白之语的心思。
可刚才陆城看白之语的眼神，还是带着期待的。
之语是很优秀，但，人家都明确拒绝了，难道不该回头是岸吗？
陆禾有些不理解陆城的脑回路。
陆城拍了下陆禾的脑袋：“嘀咕什么呢，小丫头，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说话间，陆城看向白之语。
白之语说：“陆二哥，我已经约了人，你跟禾禾去吧。”
陆禾立刻道：“我也约了人，二哥，你来得不巧了。”
陆城耸耸肩：“行吧，衣服送到了，我就走了。”
陆城的脸上又露出阳光的笑容来，对着白之语挥挥手，便离开了。
陆禾差点儿忍不住翻白眼。
白之语笑起来，挽住她的手臂：“禾禾，我们吃饭去？”
陆禾点点头：“嗯，不用管我二哥。”
白之语笑：“禾禾，谢谢你，站在我这边。”
陆禾：“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