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野从小独自生长,没有和亲长相处过的经验。
他也对亲情这种关系并不渴望。
当初见到闻风来他不过是情绪里感觉到复杂,却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
但如今看到站在他面前,身形虽高挑,却明显有些削瘦的晏安。
闻野却心跳加快,不自觉的微微扣住了手指,眼神有那么一瞬不敢看向她。
但只过了一息,他就将自己调整好,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
“知道,前辈的姐姐。”
晏安听着他声音里不自觉的紧绷之意,挑了挑眉梢后,眼神里带上了一丝笑意。
她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一旁窗户上,斜靠在那,浑身透出一股放松的慵懒,还偏头看了闻野一眼。
闻野看到这一幕,微微放松一些,缓缓跟着走了过去,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透过窗户,他还能看到窗外的蔚蓝天空,和辽阔无际的无妄海。
“阿平今年年纪也不大,才二十六,你怎么会叫他前辈?”
晏安略有些好奇的声音响起,就像闲谈一般。
闻野紧张的情绪再次被安抚下去一些,而且晏安的话让他想起了曾经的事,他神情不由得软下许多。
“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以为他是哪个闭关许久的大人物,就叫他前辈了。”
晏安轻笑了一声,她看着闻野放松下来的模样,“你们认识的时候应该不太愉快吧。”
闻野想了想最初认识的那个场景,确实不太愉快。
第一次见面就是被胁迫跟着当小弟。
闻野却笑了一声,“现在想想挺好的。”
至少那时候的他,虽然惊艳于晏平的容貌,却绝对不愿意跟着一个不认识的人走。
晏安思索了一下这句话,随即弯起嘴角。
“看来当时果然不太好。”
闻野看向晏安,“您为什么这么说?”
晏安撑着头看向窗外的景色,唔了一声才道。
“阿平小时候很调皮,性子有些霸道。”
“元洲核心那一圈的同龄人,无论男女,全部被他打过一遍。”
“后面遇到些事,才收敛了一点,不过有些矫枉过正,又成了一种烂脾气。”
闻野听完最后一句,心头微跳。
有件事他困惑很久了。
他知道晏平以前遇到过一件不太好的事,和祂搞的那些血祭有关系,但他不知道具体缘由。
“您可以告诉我前辈遇到了什么事情,才让他变成现在这样吗?”
晏安扬了扬眉,转过头定定看着闻野,“你不知道?”
闻野顿了顿,还是干脆点头,“只知道有人想抓他练剑,后来被您救了。”
晏安唔了一声,“知道的不算少。”
“你想知道的应该是他被救出来以后的事吧。”
“那会儿他的身体和人格已经濒临彻底崩溃的局面,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心里只有杀戮。”
“我尝试了很多方法,才拽回来他的一丝人性,重塑三观。”
“又借由这一点,在他识海里设下封印,把他神识里许多不好的东西封印进去。”
晏安说到这,看向了闻野,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也就是从那以后,除非必要,不然他不怎么和我们接触。”
闻野没想到晏平以前会遇到这么多事,但在听完最后一句,整个人都愣住了。
“为什么?”
一个精神刚刚遭受过重创的人,为什么要选择离群索居。
而闻野看着晏安如今眼里的复杂情绪,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晏安不再看他,偏头看向窗外的无妄海。
“因为他一旦有了强烈的情绪波动,就会影响到封印。”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里的一道雷,轰然劈在了闻野的头顶,让他从头到脚都僵硬麻木了。
他此刻对外界的感知全部消退,意识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对他而言或许过去了一瞬,又或许过去了很久,再次回神时,他的声音忽然哑的不像样。
“是我让他封印破裂的?”
毕竟在青洲,没有其他人影响到晏平。
只有他,仗着晏平对他的纵容,想要晏平对他有所回应。
这是一场不平等的感情。
他甚至没有考虑以后,只想要晏平当下能对他有所回应就行。
但晏平仅仅是对他有所回应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因为那会让他封印松动,继而破裂。
闻野呼吸近乎停止,身体不自觉的微微颤抖了起来。
晏平现在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他。
一只手忽然点在他的眉心,带来一股冰凉的气息,晏安的声音柔和到了极致。
“凝神静心。”
“他现在这样跟你没关系,不要想太多。”
闻野艰涩地移动视线看向晏安,浅金色的眼里带着仿徨急切和慌张,就像是走投无路的小动物。
晏安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叹息一声。
一边探入灵力替他梳理经脉,一边道。
“真的跟你没关系,你这样也算一件好事。”
“堵不如疏知道吧,他常年封闭,不跟我们交流,一直压抑并不是一件好事,我们很担心他,但他不想,我们也找不到他。”
“所以你这一次,其实是帮了大忙。”
闻野眼睫颤了颤,他望着晏安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门外响起一道温吞的声音,“我建议你直接把他打晕,他神魂里有暗伤,还没调理完。”
闻野还没反应过来是谁,眼前便再次一黑。
晏安一向很听医嘱,她把闻野放到床上,才凝神转头看向站在门外的温景山。
“他神魂里有暗伤?”
“看痕迹是很早以前受的伤,被晏平用填补神识的方式补救过,不过就他那个水平,只能说勉强。”
温景山手里端着两碗药进来,一碗放闻野旁边的桌上,一碗递给晏安。
“后面复发过,喝过药调理,但没调理到根处。”
晏安看着他手里那碗漆黑到粘稠的浓药,完全没有要接过来的欲望。
而温景山看她这样,便将药碗放到一旁。
“你这次生机损耗过大,一直待在青洲会死的,赶紧想一下后面要怎么办。”
晏安垂眼看着手里的药,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