涨工资的威胁,我当是个屁给放了。
也不在意我身上穿的衣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直接一屁股坐在茶山的石头坎上。
从兜里掏出烟来,给自己点了一根,深吸一口之后,慢慢悠悠吐出烟雾来。
看着张公子,顿了几秒,噗嗤一声笑出来,甚至还拍了拍我身边的位置。
“张公子,别见外,坐啊。”
“刚才在车上,都是你一直在说,现在哥们也有几句话,想对你说一下。”
张公子的脸色,变得很差,十分的差。
阴沉的脸色快要滴出水来,似乎要把我淹死一样。
他没有动,就那样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也没有再说话,就是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烟,甚至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直到我手指夹住的烟,已经吸了一半,张公子才冷冷的开口,“楚老二,农民翻身的那几年你没赶上,你现在想要翻身,多少有点搞笑了。”
我夹住烟往嘴巴送的手,顿在空中,我眉头皱了一下,抬头看向张公子那张俊秀的脸。
我的脸上,第一次在张公子面前,毫不掩饰我对他的恶心,对他的鄙夷。
我似笑非笑,将原本送往口中的烟拿下来,换了一个姿势夹住烟,屈指一滩,带着火的烟头,啪嗒一声弹在张公子的裤脚上。
“你老祖公不也是农民出身,只不过赶上好时候了吗,咋的,你真以为你现在这一切是你手段过人啊?”
“真牛逼的人不是你,甚至不是你老祖公,是其他人。”
“说句实话,虽然家世是实力的一部分甚至能决定你有多少实力,但我还是想说,抛开家世来说,我真看不起你,你算个什么勾八东西,扔你到柳巷镇,你不老老实实种地,敢上街来混,老子一个月办到你断手断脚。”
随着我的话,如连珠炮的吐出来,张公子原本有些嗔怒的神色,突然变得平静起来。
他提起脚,拍了拍烟头砸中的裤管处,依旧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冷冷的看着我。
我嘿嘿一笑,重新点了一支烟,“唉,我也只能过过嘴瘾,说再多,你那家世也是座横在我眼前的大山啊。”
张公子终于开口说话了,“楚老二,早个百八十年,你见到我是要下跪的。”
张公子目光阴翳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而我丝毫不让,就坐在地上,同样轻轻仰头和他对视。
“早个百八十年,湘南那次,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匹夫一怒了。”
我一直对张公子,抱有应有的敬畏心,只要他不要我命,不把我逼到绝路。
他说把我当狗,不把我当人什么的,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但现在不行了,接下来做的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是林嘉豪操盘,整个与我有关系的集团,都会参与进去。
真要是被张公子彻底拿捏,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一点主动权都没有。
到时候即便有李左,估计也扛不住天雷滚滚。
更何况,今天来之前,林嘉豪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在我上车的时候,委婉的提醒我。
让我尽量拿到一定的主动权。
还有刚才王书记的态度,也差不多是给我打了一针强心剂,吃了一颗定心丸。
张公子现在是不是纸老虎,或者说会不会投鼠忌器,今天试一试便知道了。
张公子向我这边,迈动步子,站到我面前来,我目光只能看到他两条裤管。
“楚老二,你真的活够了吗?”
我冷笑一声,啪得一声,直接从怀里把枪掏出来,拍在我屁股旁边的石坎上。
“来嘛,你刚才不是说,你就是当街杀个人都没什么事吗?来,现在枪在这儿,你来杀我。”
张公子脸色一变,似乎没有想到,我突然来这么一手。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了一样,定定的站在原地。
我接连冷笑几声,拉动枪膛,子弹跳了出来,落在地上响声清脆。
而后又将这手枪的弹匣退出来,拿在手中,抬手向上递到张公子面前,让他看清楚这里面装了多少子弹。
最后,我才重新装了回去。
拿着手枪,枪口对着身后的土地,嘭得一枪。
打得泥土四溅。
“来咯,你当我和你闹玩笑耍啊,真枪,真子弹,我脑壳伸过来了,枪也递过来了,你打我脑壳嘛。”
张公子木然的站在原地,别说开口,就连动都没有再动一下。
我不知道他是在想,他真敢接枪,我是真会把枪递给他,还是直接验证刚才那句,什么叫匹夫一怒。
我没心思纠结,他在想什么。
因为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在开始按照我预想的方向走了。
所以,我得抓紧这个机会,将谈话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没有动手枪的保险,就这样放在张公子的脚下,也没有起身。
眼帘下垂,声音很轻,但十分有力。
“张申凯,我们认识,也八年将近九年了吧,我不管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心性有什么改变。”
“但我们能走到今天,就不要说什么你是人,我不是人了,我他妈要不是人,你不应该早和我什么鸡毛关系都内有了吗,还越搞越深,理不清那种?”
“要是能行,你今天把我当个人,咱们就在这儿席地而坐,好好说几句话,要不是不行,枪就在这儿,你真日不死,不把我放眼里,来来来,给我一枪。”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平缓,但心跳得却跟打鼓一样。
甚至都是跟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稍不注意估计有拍就跳不上去,直接个屁了。
但我敢这么做,除了有林嘉豪说的,掌握一定的主动权的原因,迫不得已外。
更多的则是我有把握。
又把我如今的张公子,舍不得真就这样,一枪打死我。
一了百了。
他要是在黔阳,想要做这件事,自己又不愿意抛头露面太深,让以后别人想和他讲情面,都没有讲情面的余地。
那就只有找我来做。
其他人,不入他的眼,也没有这个能力。
当然,如果张公子还是几年前,甚至是一年前的张公子。
我都不敢跟他呛声,他狗腿伸过来,我就得好好舔着。
因为在那种时间段的涨工资,有批量制造楚老二的能力。
现在嘛……
现在他出来蹦跶,已经让一些人不开心了。
要是以前,他压根不用跟在车上那样,说一大堆话来敲打我。
越是话多的人,越是实力不足。
他站在高处那几年,何时说过那种敲打的话来,不要说他对我,就算我对李左,打压李左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话。
如今话这么密,只能说……不认输的人,总归不是那么讨喜的。
他张公子,正在一步接着一步的,走向下坡路。
对他的结局,很可能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吃喝不愁,在一个地方过完一辈子。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但对于张公子这样性子的人来说,和坐牢没什么两样。
所以他不认,他要出来争。
要争,就要用我这条地头蛇。
左右权衡之下,张公子能够找的人,只能是我。
综上所述,是我今天,敢在这茶山,跟他张公子叫板的底气所在。
心思发散,我的目光越来越坚定。
然后,在我这坚定的目光中。
张申凯弯腰,捡枪,对准我的脑袋。
一气呵成。
和我想的……好像有点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