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子听见我这话,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楚老二,你还真是个黑社会啊。”
我转身看着在我酒店门口等着我的众人,伸手将小腹处的西装扣子扣了两个,无声的在心里说了一句,我是个生意人。
……
这从2007年年末开始的雪灾,危害南方八省,黔阳更是在2008年的农历二月快完了,气温才开始真正有所回升。
我看着久违的阳光,在云层当中躲躲藏藏,若隐若现。
心情不自觉好了几分。
昨天陪着那些生意人,在酒店小酌了几杯,现在头还有些昏沉,坐在阳台上晒晒太阳,是真的舒服。
我没有急着去对付宋岩,因为这件事,不单单是我和宋岩之间的争斗。
昨天那位陈副主任还有张公子牛sir的接连出面,已经让我明白,这个小小的人大代表背后,同样涉及他们两拨人之间的争斗。
现在的情况,我自己猜的就是,滇南那边独善其身,没有选择站队,川省大概率很大一部分高层人物,已经靠拢山城,其中甚至包括枪杆子。
剩下的黔州,牛sir是第一颗,接下来还会有第二第三直到越来越多,位置越来越高的人开始往两边站。
一个市有几百个人大,张公子推我上人大代表,在张公子这些人看来,一个人大代表算不得什么,但他要在黔州发挥出他该有的作用。
尽管在他上面的人看来,他做出的作用,跟我上不上人大一样,没什么卵用。
但他终归得做。
原本只是想晒晒太阳,但脑子一转起来之后,这太阳晒起来我都觉得不怎么舒服了。
天上的事,张公子都只是跟前打杂的,何况是我。
但总是忍不住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那边。
至于宋岩这个人,我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算不上强龙,我也不单单是地头蛇。
如今即便是闻三爷想要硬来,出了黔阳不好说,但在黔阳,他遇我也得退半步。
何况他一个宋岩。
也就是这几年国泰民安,早些年都不用三天,当天晚上就叫他家里人给他准备头七了。
当然,他宋岩不是黑社会大哥,我同样也不是黑社会大哥,手段可能会阴狠一点,但绝对不会和前面那些年,跟陈强一样,带着人直接去办人。
顾雅不知何时站到我身后,手从后面抱住我下巴。
“在想什么呢,今天都没看你去玩电脑了。”
我前段时间,有空总是喜欢去蹲在电脑面前点点。
其实自2000年之后,我们所处的社会,处于一种极度割裂的状态。
一边是有着八九十年代那种野蛮的残余,动不动会有人打架和砍人(真说打架,我不知道八十年代什么样子,但06\/07那两年的二流子打架,是我看来比当时九十年代还打得狠的,三魂七魄能给人打没一半,打架在我刚出来混的时候,很少直接打死人,那两年那些年轻人打架砍人,是真奔着弄死人去的)。
一边又是网络的飞速发展,这个东西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将阶级那条鸿沟无限淡化但又没有彻底磨平,将原本很多人接触不到的生活,展现在他们眼前,但这种生活又没有切切实实的落在他们身上。
金钱这个东西,也是从网络发达之后,变得更加重要,甚至是最重要。
……
我笑了几声,伸手抓过顾雅的手,“没呢,在想事情呢,你不是说你要去湘南那边呆几天么,什么时候去啊。”
大振和戴宗恒走后,湘南那边的生意算是彻底干净了。
原本是叫林嘉豪收拾一下,不过顾雅和我结婚之后,没有上班,她有些闲不住,也就她去了。
“怎么,现在就这么不想我在家里啊?”
顾雅故作生气的 样子,这样问了一句。
我摇摇头,拉着她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怎么会,只是想跟你说一声,过去之后看看那两个孩子。”
任何感情到了最后,都会变成责任。
我对成尚霖和徐让的愧疚,早在这么多年当中,消弭于无尔。
我常说我是个凉薄的人,就是因为在我心里,对任何人的亏欠,都会在时间的流逝下消失。
我活着并不是为了什么感情,所谓的感情,更多的是在某个瞬间,给我某种悸动。
之后只能是触景生情时,才能想起来一点。
这两个孩子,到现在抚养他们,已经是我的习惯,是我该尽到的责任。
顾雅白了我一眼,“谁都跟你一样啊,你不说我也会去的。”
我愣了一下,“跟我一样?我什么样啊?”
顾雅轻哼,扭过头说道,“你只有在需要用到谁的时候,才会想着去联系谁。”
我再次一愣,随后苦笑着摇摇头。
“平时大家都够累了,难不成还指望有事没事一起吹两句牛,加深一下感情啊?”
顾雅又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别说其他人,我们两个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你不是三天两头不归家,就是在家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也就是我,要是换了别人,早跑了。”
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把脖子锁紧风衣的衣领当中,轻声一笑,“懒散了,在家人面前,就不用跟在外面一样,时时刻刻紧绷着。”
听到家人这两个字眼,顾雅明显没有那么抱怨了。
“对了,杨君来了,说有人找你。”
我急忙起身,“杨君来了有事,你还和我说这么半天的闲话。”
我一边走,一边离开阳台,往客厅走。
顾雅在我身后大声说道,“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没什么大事,说打你电话你没接。”
昨天和那些人喝酒喝得有点多,手机应该是没电了。
我出去的时候,杨君坐在客厅看动画片,正一个劲傻乐呵。
看这样子,还真是没什么大事。
我过去轻轻踢了他一脚,“什么事,还让你直接跑到家里来了。”
杨君屁股挪动,将沙发让出来一点,给我坐。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人找到了我,说希望我跟你说一声,他想和你见一面,给你道个歉。”
“道歉?”
“是啊,我也好奇,好像是一个姓宋的,黔西南那边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