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二叔顾泽带着从孟氏搜刮来的灵草和瘦小的孟黎鸢回到了顾府。与白府一样,顾府的院子里也是挤满了自家族人,不同的是,没有白府那般欢腾。顾氏全族上下正在祭奠着星武绞杀中去世的先家主——顾洋。
星武城五大家族中,孟白二氏擅控草木,赵氏擅控火术,高氏擅控兽类,而顾氏则精修于道法。顾洋生前的道法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如果不是被黎松芝偷袭,绝不会轻易丧命。
顾氏在这次大战中丧失了如此强大的家主,全族上下都悲愤至极。
顾泽还没回来时,便有族人将孟府那边的情况尽数汇报了过来。所以自打孟黎鸢跟着顾泽踏入顾府之时起,顾氏上下就没有意外的,只有源源不断的仇恨和强烈的愤怒。,他们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感受到了满府的杀气的孟黎鸢狠狠地低着头,哆哆嗦嗦地跟着顾泽到了顾洋的灵堂前。
顾府灵堂里跪满了俸灵的族人,一听到顾泽回来了都纷纷抬起了头。他们都想看看孟氏那个来为奴的丫头到底长什么样。
灵堂里有人开始偷偷嘲笑:“一个望族,竟然让个小丫头来抵债,想想也是可笑至极。”
顾二叔并未为难孟黎鸢,而是将她领到灵堂中段位置的一侧,自己则直奔上堂的顾氏长老们跟前。
孟黎鸢扫视了下灵堂里,和她父母的灵堂没什么两样,只是少了一副棺材,多了个戴孝的少年罢了。
顾泽向顾氏长老们请教如何安排孟黎鸢。之前在孟府时,自己真心为大哥鸣不平,再加上是受了白贺年的挑唆,一时气晕了头才把孟黎鸢给带了回来。在路上时他就已经很后悔了。
顾泽皱着眉头懊悔地说着:“早知道就把这个女娃娃给白贺年带回去得了,现下如何安置是好?”
顾氏长老们也很为难,他们正在犹豫着,却见到顾油生突然上前厚着个脸皮笑道:“各位爷爷叔叔们,我院里刚好缺个洗脚的丫头,不如把她给我吧。”
“你这小子,除了研习术法不上心,对什么都上心,什么都想要!”训斥顾油生的长者是他父亲顾流。
“孩子大了,有这心思也正常,眼下正是我们顾氏需要开枝散叶的时候。油生想要就给她吧。再养个几年或许还能有旁的用,一个女娃子而已。”发话的长老一边说还一边看向灵柩前跪着的那个少年。
顾泽无奈地摇摇头道:“行吧,你们决定,只要别丢我这里就行。”
“谢大长老!等会儿送完灵,我就把小丫头领回去。”说完顾油生猥琐地看向不远处的孟黎鸢。
灵堂虽大,但是顾氏族人的哭声都很有节奏,再加上孟黎鸢的耳朵很好,便一下子就从顾氏族人哭泣的短暂换气中听到了顾油生和长老们的对话。
孟黎鸢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她暗暗安慰着自己:“为奴就为奴,只要姐姐安好就行!”
忽然,她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祭拜顾洋。这个顾叔叔生前偶尔来她家找她父亲喝茶,还给她们姐妹带过糖葫芦,没想到这人说没就没了。
她如今来了顾氏,说什么都想去拜拜顾叔叔。
于是她径自向顾洋的灵柩走去,准备祭拜。可刚走了一半却被顾油生的表妹一脚给绊倒了。因为她也听到了,顾油生要了这个孟氏的二小姐。
瘦弱的孟黎鸢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离灵柩前的那个少年就几步远。灵堂里的众人都抬起了头,愤怒地看着她,只有那个少年还是背对着众人安静地跪着。
突然,顾油生的母亲跳出来大声训道:“你娘杀了我们家主,你还好意思出现在我们这里。本就是到顾家为奴,还敢勾引我的生儿!”
孟黎鸢心里委屈极了,她趴在地上拼命地摇着头,哭着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想给顾叔叔磕个头。我没有想做坏事。”
孟黎鸢虽年纪小,但是容貌极其秀丽,在场的顾氏女眷中竟然没有一个能与她匹敌的,难怪顾油生会冒着挨骂的风险去要了她做丫头。顾府的女眷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见顾油生的母亲挑了个头,便纷纷对孟黎鸢骂了起来。
“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坏种!”
“贱人胚子!”
……
女眷们骂的越来越难听,顾氏的男人们不敢插嘴,孟黎鸢自己又无法辩解,就只能让身体子趴在地上,半仰着一颗小脑袋哭泣着。
突然,一个年龄与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从孟黎鸢身前匆匆跑过,直奔灵堂前背身跪着的那个少年旁。
小姑娘跪在少年身旁摇着他的胳膊着急地喊着:“哥哥,哥哥,你快帮帮她吧,帮帮她好不好?”
那少年没有出声回应,而是捡起身前的冥纸继续烧着。
小姑娘见求救无望,便自己跑过去拉孟黎鸢起身,并替她求情道:“婶婶们,请口下留情,别再骂她了。你们看,她吓都哭了。”说完她又对孟黎鸢说:“你快起来,地上凉。”
孟黎鸢刚被小姑娘拉起来,就被顾油生的表妹一把又给推到了地上,她大吼道:“油生哥哥是我的,你不配到他院里。”
顾油生见状,立马跑过来,拉起了孟黎鸢,然后对自己母亲和表妹怒道:“闹一下就行了啊,这个丫头现在是我的玩意儿,你们不许动她,等我玩够了再让给你们。”
表妹一听顾油生竟然为了孟黎鸢吼她,顿觉委屈,便向顾油生母亲哭诉道:“姑母,你看表哥,又为了个丫头凶我。他怎么总是这样,呜呜……”
顾油生母亲本来就生气,表妹的哭诉,更是让她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臭小子,跟你爹一个样儿!”
说完就准备打顾油生,却被顾家大长老给呵斥住了,大长老催促道:“都别闹了,像什么样子!快起灵了。油生,这个丫头你赶紧带走,省得留这里生是非。”
“大长老,把她留给我吧。”那个小姑娘一听孟黎鸢要被顾油生带走,便立即向大长老恳求着。
“你一个姑娘家要她干嘛,这玩意儿大长老已经给我了。”说罢顾油生又谄媚地看向大长老,生怕他变卦。
大长老朝他挥挥手道:“赶紧快些!”
小姑娘无助地看着孟黎鸢,孟黎鸢一抽一抽的哭泣着,二人在灵堂里显得格外渺小。
顾油生见有大长老撑腰,便得意地拖着孟黎鸢往灵堂外走去。突然,一支利箭射在了门槛上,差一点就射到了顾油生的脚上。他吓得一个哆嗦摔倒在地,连带着孟黎鸢也摔了下去。
众人齐齐地望向了灵柩前跪着的那个少年,而小姑娘则兴奋地朝少年的后背喊道:“是哥哥!”然后她又赶紧跑过去扶起了摔在地上的孟黎鸢,安慰她:“别怕,清河哥哥会保护你的!”
“顾清河,你干什么?”顾油生从地上爬起来起气呼呼地朝少年喊着。
少年未转身,依旧慢慢地烧着冥纸,只是冷冷道:“这个玩意儿,我突然想要了。”
灵堂里突然无比安静,连孟黎鸢都停住了哭泣。
“顾清河!”顾油生本能地喊出少年的名字,想上前去理论,谁知一只利箭又飞了过来,直接从他的裤脚边贴边擦过。
顾油生吓得瘫坐在地。
他的父亲立马出来训斥他:“放肆!顾清河是你叫的吗?叫家主!”
“家,家…家主…”顾油生结结巴巴地叫着。
少年未应答。他慢慢起身,转过身来,对着顾油生道:“你母亲和未来娘子都容不下这个玩意儿,我院子里大,没什么人,这个玩意儿还是放我那里比较适合。”
说罢众人都呆住了。
最先缓过神的顾氏族人开始窃窃私语。
“前家主死在这丫头母亲手里,小家主是为了报仇才要留下她的吧?”
“难说,这丫头生的这般迷人,难保小家主不喜欢。”
……
“肃静!”听到议论的大长老立马出面制止,他向那个一直在帮助孟黎鸢的小姑娘吩咐道:“清歌,还不快带她去叩谢家主。”
“喔喔”,那个小姑娘原来叫清歌。
清歌姑娘立马将孟黎鸢带到了顾清河的面前。
孟黎鸢带着红红的双眼可怜巴巴地望着顾清河,向他福了福生身子,行了个礼,然后怯怯地吐出:“谢谢家主收留!”
“不要叫我家主,你不配!”顾清河冰冷的声音响彻整个顾氏灵堂。
孟黎鸢呆呆地望着他,只见他一字一句道:”我是顾氏族人的一家之主,而你孟氏,只是到我顾氏来还债的奴。记住,我为主,你为奴!”顾清河字字清晰地纠正着孟黎鸢之前的话,他心中的恨意已经全部体现在这短短的两句话里。
顾氏族人从未见过这样的顾清河,他眼里盛满杀气。
这两句话对顾氏族人来说是威严也是警告——没错,他顾清河无父无母,但他就是顾氏里唯一能担任家主的人。大长老也好,顾油生也罢,只要他在家主之位,就没人可以忤逆于他。
可是对于连遭变故又被家族丢弃的孟黎鸢来说,这两句话算不了什么——能平安活着就好。
“是,公子,黎鸢记住了。”孟黎鸢收住了所有的眼泪,跪在顾清河脚下,清晰地回应道。
她的眼前,那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麻衣立在大殿之中。
他面如寒冰,唇薄如纸,双眼空洞却满是杀气。
他一声令下,他就成了她的主。
他的脚下,那姑娘稚嫩乖巧,一身素衣跪在大殿之下。
她面如桃花,唇红齿白,双眼灵动又清可见底。
她一声应下,她就成了他的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