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骇过后，江蕾的心头又浮上了一个疑惑。
为什么顾极这么肯定蒲夜阑是为了引她入魔，而不是只想要她愧疚呢？
毕竟虽然杀害无辜者这件事多半会让她产生心魔，但产生心魔不代表一定就会入魔啊。
江蕾心中正疑惑，顾极的声音又在蓝牙耳机中响起。
“师妹？”
“放心，我没冲动。”江蕾长长地透了口气，“这里都是一些被催眠的无辜者，师兄让人过来处理一下吧。”
说着，按了一下腕表上的定位。
“我这就派人过来。”电话那头似乎也轻吐了一口气，“蒲夜阑既然已经知道你的弱点，后续必然还会有层出不穷的手段。师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一定要保持冷静。”
“师兄，蒲夜阑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弱点？”江蕾不解地直接询问，“还有，他又是怎么入的魔的？他之前不还是个普通人吗？”
顾极沉默了几秒后才开口：“在护龙卫抓捕蒲夜阑之前，他把蒲家实验室研究的几支最新药剂，全都注入体内，然后当场就暴毙了。当时所有人都确认他的确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气息，所以对尸体的看管不够严密，没想到一天后，他不但活过来了，还入了魔。负责看守的那支护龙卫，全都牺牲了。”
江蕾心中一沉：“那他现在是什么实力？”
“当时他就已经有筑基中期修为，如今，他肯定已经吞噬了更多的异能者，或许已经有了金丹修为。”
一夜筑基！甚至现在还可能已经是金丹境？
这个进度也太可怕了。
江蕾心中不由骇然。
她曾在浮渊界待了三百年，当然知道修士入魔后实力会大增。
但是再大增也没有蒲夜阑这般神速的。
等等！
“你说他吞噬了很多异能者？”
“嗯，”顾极顿了顿，道，“尹端瑾的女儿朱雀，就是其中之一。”
“什么，朱雀也被他吞了？”江蕾震惊，“那可是他的亲表妹！”
“不奇怪，他本就是个极其自负的了，容不得有任何人比他出色。”
顾极声音冷静地道，“自从灵气复苏以来，他眼看着一个个视为蝼蚁的普通人都能拥有超凡的力量，他这个天之骄子却什么力量都得不到，内心早就不平衡了。蒲家之所以暗中研究非人实验，大部分也是为了他。”
“蒲香兰被抓后，尹端瑾第一时间划清和蒲家的关系，这必定让他更加怀恨在心，所以魔化后立刻就奔尹家而去了。尹端瑾不敌，为了活命，把女儿当做了挡箭牌。”
江蕾：“……那可是他亲生的女儿。”
虽然她只跟朱雀见过一面，朱雀的性子也是相当骄纵，但她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
没想到竟然死在了自己亲生父亲的手里。
“那尹端瑾现在人呢？”
“重伤中，暂时被监禁，二大队也被打散并入其他大队里。师妹……”顾极语气凝重，“蒲夜阑不仅能通过吞噬异能者增长修为，而且还有一定几率吸收这些异能者的异能。”
“这么强吗？”
江蕾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他再有机会成长下去了。”
“来不及了，他已经逃到国外了。”顾极声音低沉，“我应该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过去的，否则也不至于养虎为患。”
“师兄你那个时候是在封印交界点吗？”
“嗯。”
“那又怎么能怪师兄？”江蕾想也不想地道，“何况这虎也不是师兄刻意养的，就算当时师兄没有在忙这么重要的事情，也无需愧疚。”
顾极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暖意：“多谢师妹宽慰。”
“不是宽慰，”尽管知道顾极看不见，江蕾还是摇了摇头，“师兄，我们是人，不是神，不可能掌控一切。不管是什么时候，我们自己尽力了就好。”
“嗯。”
“对了师兄，你之前说蒲夜阑知道我的弱点？”
顾极顿了顿，才回答道：“他打电话给我，说他看见了未来，你最终会和他一样，和他一起成为魔道至尊。而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这一天了。”
“这怎么……”
江蕾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这话实在是太荒谬了。
但“可能”两字还没说出来，她就的心中就泛起了一股冰冷的寒意。
她想到了自己的元婴说的那句话。
她说：“你猜的没错，它的确还有些元神残留在你的识海中，你的心境之所以异常，也是因为它。所以你平时一定要小心自己的心境。”
她还说，自己的神魂之所以被下了禁制，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也是为了这个世界的安全。
难道，有朝一日，她真的可能会被沙蜃影响而入魔？
想到这种可能，江蕾不由地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她的耳中传入顾极温暖柔和的嗓音。
“师妹，未来若能被窥见，就一定也能被改变。”
江蕾心中莫名地一颤，下意识地询问：“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顾极没有回答，只是轻声道：“我也有心魔。”
“什么？”江蕾震惊。
顾极声音依然温润：“人生漫漫，谁能保证一生都不滋生心魔？有了心魔，那我们就去面对心魔。师妹，你要知道，有时候我们恐惧的是恐惧本身，而不一定是某个事物，某件事情。或许，等我们真正去面对它的时候，其实心魔也好，恐惧也好，都没有那么可怕。重要的，是我们心中要有鉴定守护的人和事。”
恐惧的是恐惧本身吗？
江蕾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她的确在发现自己心境异常后，就一直害怕万一自己心境失控被心魔控制怎么办？
她等了三百年才回到妈妈的身边，这种失而复得太珍贵了，反而让她患得患失，无法再次承担失去的后果。
甚至都无法想象那种可能性。
所以，她的确一直在恐惧这种可能性，而不是恐惧心魔本身。
“师妹，让恐惧滋生的，是我们自己，给恐惧提供营养的，也是我们自己。”
顾极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却又似洪钟般敲击在她的心海中。
“身为修行者，我们的确应该时刻警惕自己的内心，却不应该过犹不及，让警惕变成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