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反复安慰自己,可那一丝疑虑,如同墙角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
她长叹了一口气,决定像往常一样去行善积德,借此平复内心的那一丝烦躁。
想到往后不需要借助福袋收集功德,辛十四娘就将它仔细地放进匣子,不再随身携带。
简单整理一番后,辛十四娘来到辛父面前,告知了他一声,便直接前往镇上。
辛父和姐妹们早已经习惯她每日去镇上免费赠药,只是随意应了一声,便又沉浸在她们的话题中。
清晨的市集热闹非凡,人潮如织,辛十四娘刚踏入市集,就看见冯生的身影,对方目光敏锐,瞬间捕捉到她的身影,脸上绽放出温和的笑容,大步迎了上来。
“十四娘……”冯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
辛十四娘对他并不陌生,一想到郡君有意撮合他们二人,心中便升起警惕,客气地回了一礼,转身准备前往赠药摊。
“等等!十四娘,能否借一步说话?”冯生急忙出声挽留,脸上泛起一抹羞涩。
“冯公子,若是有话要说,就在此处说吧,我还要去煎药。”辛十四娘微微皱眉,声音平缓却带着一丝疏离的说道。
冯生环顾四周,周围人来人往,叫卖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犹豫片刻,缓声说道,“此处太过嘈杂,十四娘,能否陪我到城外走走?”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时间陪冯公子去城外。”辛十四娘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说罢,她便径直朝着不远处赠药的摊子走去。
“等等,十四娘!我话还没说完呢!”冯生焦急地喊道,快步跟上她,温声说道,“要不这样,我帮你一起熬药,等发完药,我们再好好聊聊?”
“不必了,我与冯公子并没有什么的可聊,还望公子就此回吧。”辛十四娘语气坚决的说道,脚下步伐不停,很快来到赠药摊前。
冯生愣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那股不甘涌上心头,他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集市上人头攒动,辛十四娘刚在摊前站定,病患们便如潮水般围了过来。
她手法娴熟,抓药、煎药一气呵成,将一碗碗汤药递到病患手中,动作行云流水,尽显从容。
冯生站在一旁,几次试图搭话,都被辛十四娘刻意无视。
“十四娘,我帮你拿药碗吧。”冯生见状,伸手去拿一旁的药碗,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的说道。
“不用了,冯公子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还请离开,莫要耽误我赠药。”辛十四娘眉头轻皱,侧身避开,语气冷淡的说道。
冯生的手僵在半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周围投来异样的目光,让他窘迫不已。
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前来领药的人群挤到了摊位外。
即便被挤出摊位,冯生也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人群外围,目光紧紧追随着辛十四娘的身影。
辛十四娘全身心投入赠药的事情,对他的注视,仅仅皱了皱眉,便不再理会。
日头渐渐西斜,晚霞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领药的人潮逐渐散去,辛十四娘有条不紊地处理好药罐和药渣,清洗完药碗,准备回家。
这时,冯生鼓起勇气,再次靠近,结结巴巴地说道,“十四娘,我……”
“冯公子,还有什么事?”辛十四娘转头看向他,眼神中透着疏离。
“十四娘,我知道这般唐突你不太好,可自从山林间那次偶遇,你的身影便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你的善良,你的坚韧,都让我倾慕不已,我……”冯生涨红了脸,神情极为认真的说道。
“冯公子,我并无心思谈情说爱,还望你莫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辛十四娘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决的说道。
“我知道这件事太过突然,你一时难以接受,但我愿意等,等你看到我的真心,等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冯生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可他仍不死心,语气真挚的说道。
“冯公子,我不会喜欢上你,也不会给你机会,你不必再浪费时间了!”辛十四娘神情严肃,声音冷冽的说道。
说完,她不再给冯生开口的机会,转身朝着镇外走去。
冯生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处,才神情落寞地返回冯府。
辛十四娘离开小镇不久,行至一片树林,突然,一阵凄厉的叫声打破了山林的宁静,她循声望去,只见豺狼妖正张牙舞爪地扑向一位村民。
辛十四娘毫不犹豫的飞身上前与豺狼妖缠斗在一起,就在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之时,一个老道士突然从树林中窜出。
老道士眼神阴冷,出手狠辣,每一招都直逼豺狼妖要害。
辛十四娘见状,心中暗惊,默默退出战局,站在一旁,神情戒备地观战。
一番激斗后,豺狼妖被砍下一条尾巴,发出一声哀嚎,落荒而逃。
辛十四娘本想悄悄离开,却被老道士喊住了,她简单敷衍了几句,便远离了对方,朝着家中飞去。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凶残的人,心中只想尽快回家,却不知,那老道士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
此刻,在云雾缭绕的洞府中,梅长苏正闭目打坐,突然,他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低声喃喃道,“平日里生活太过安逸,竟让她毫无防备之心。”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辛十四娘面前。
“上仙!”辛十四娘又惊又喜,连忙停下身形,恭敬地行了一礼。
“转身朝下看。”梅长苏神情严肃,语气凝重的说道。
辛十四娘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转身向下望去。
只见那个老道士在下方四处搜寻,嘴里还不停地咒骂道,“晦气,竟然让那狐妖跑了!”
找了好一会儿,他才不甘心地转身离去。
“他为什么要跟踪我?”辛十四娘满脸惊诧的问道。
“你是妖,他是道士,你觉得是为什么呢?”梅长苏反问道。
“他想抓我?可我从未作恶过啊……”辛十四娘神情迷茫,眼中满是不解的说道。
“妖有善恶之分,人亦如此。”梅长苏目光如炬,盯着辛十四娘,语气严肃的说道,“此人身上血煞之气极重,想必是造下不少杀孽。”
辛十四娘脸色瞬间煞白,想到刚才差点将老道士引回家中,心中不由后怕不已,当即就要跪下向梅长苏磕头致谢。
“下次出门务必谨慎,以你如今的修为,绝不是那个道士的对手。”梅长苏伸手扶住她,温声叮嘱道。
“多谢上仙提醒,十四娘铭记于心。”辛十四娘恭敬地应道。
“回去吧。”梅长苏轻声说道。
辛十四娘看了他一眼,这才运起妖力,朝着破庙快速飞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辛十四娘每次前往镇上,都会格外留意周围的动静,有一次,远远瞧见老道士的身影,她立刻小心翼翼地避开。
回家时,为了确保安全,她特意在山林中绕了许多弯路,生怕将老道士引到家中,危及家中的亲人。
至于冯生,每次辛十四娘赠药时,他都会远远地望着。
只要他不主动上前纠缠,辛十四娘也懒得理会。
日子一天天过去,老道士和冯生都没再出现过,辛十四娘以为危机已经解除,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没想到,郡君突然传话给她,邀请她前往自己的墓地一叙。
念及郡君多年来的照顾和教导,辛十四娘虽然有些惊讶,却也没有拒绝,欣然赴约。
郡君见到辛十四娘,神色有些踌躇,似乎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般。
“郡君,你此次找我,所为何事?”辛十四娘率先开口问道。
“十四娘,你……”郡君有些欲言又止。
“郡君但说无妨,只要十四娘能做到,定然不会推脱。”辛十四娘语气诚恳的说道。
“十四娘,冯生自从被你拒绝后,相思成疾,如今卧病在床,你能否去探望一下他,让他重新振作起来?”郡君试探着问道。
辛十四娘闻言,秀眉微蹙,心中满是无奈,沉默片刻后,委婉地说道,“郡君,我之前已经明确向冯公子表明意思了,感情之事不可强求,我若是贸然前去探望,只会让他心存幻想,对他的病情并无好处。”
郡君走上前,轻轻拉住辛十四娘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十四娘,我知道感情不能勉强,可冯生此次病情严重,整日念叨着你的名字,他爷爷求到我这里,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去探望他一回吧。”
“这……”辛十四娘有些犹豫,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此事毕竟是因你而起,若是冯生就此一病不起,你心中难道不会愧疚吗?”郡君轻叹一声,语气婉转的说道,“而且,这说不定还会影响你日后飞升成仙。”
“真的吗?”辛十四娘微微皱眉,眼中满是狐疑的问道。
“当然……”郡君见她似有动摇,心中暗自欣喜,毫不犹豫地应道。
“大胆郡君!”
一声怒喝如惊雷般在墓地上空炸响,郡君被吓得脸色惨白,辛十四娘也惊得花容失色。
二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位仙使身着华服,周身散发着威严的气息,悬浮在半空,衣袂飘飘,眼神如电。
“见过仙使大人!”郡君连忙行礼,声音微微颤抖。
“哼!”仙使冷哼一声,神色不悦的说道,“接到通知,本仙还不信,你身为地仙多年,竟然不知仙界的规矩和常识,今日一见,才知你私心作祟,擅自插手凡人之事,还妄图用不存在的因果误导他人,简直胆大妄为!”
郡君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地,刚才还能说会道的她,此刻竟然吓得说不出话来。
辛十四娘同样震惊不已,目光在郡君和仙使之间来回扫视,心中的疑惑愈发浓烈。
“仙使大人,我……我一时糊涂,求你宽宏大量,饶我这一回。”郡君浑身颤抖,恳求道。
仙使目光如炬,冷冷地俯视着她,神情威严,厉声说道,“你身为地仙,本应以身作则,恪守天规,引导世人向善,可你却为了一己私欲,搅乱凡人姻缘,还妄图破坏辛十四娘的修行,如此行径,罪无可恕!”
仙使的言辞犀利如刃,划破了墓地凝重得几乎凝固的空气。
“仙使大人,郡君她……”辛十四娘轻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求情道,“她只是一时冲动,还望你能手下留情,从轻发落。”
“此事本仙自会如实上报,至于上面如何处理,便非本仙能左右。”仙使的目光冷冷地落在郡君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失望的说道,“本仙本是奉命前来,重新教导你仙界规矩,却不料竟然撞见你再次因私心作乱,如今,也只能看天界如何处理此事,本仙再决定是否继续履行教导之责。”
“仙使大人,请你给小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要将这件事上报天界。”郡君的语气中充满了恳求的说道,“小仙再也不敢了。”
“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犯错,若是不上报,你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将来若再犯,本仙岂不是要被视为包庇?”仙使的面容冷峻,语气坚定的说道,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若是在往常,他或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仙界之中,人情往来也是常事,但是,此番前来这个附属小世界前,他的一位挚友特意叮嘱他,辛十四娘的身份非同小可,是转世历劫的仙子。
虽然挚友并没有透露对方的具体身份,但他也明白,对方背后定有非同一般的背景,是他们这些小仙无法招惹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暗自打量了辛十四娘一眼,随即,迅速收回视线,面容严肃地盯着郡君,心中暗自叹息:多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却不知道珍惜,竟然还妄图算计辛十四娘,也不看看自家的子孙后代是否有那份福气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