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克微微一顿,立刻知道风扬方才跟她说了什么了。
他瞥了站在门外的风扬的背影一眼,似笑非笑道:“还行。”
确实还行。
除了一些非常时候,他从不会吃外头的食物,便是在战争最危急、军中的炊事员赶不过来的时候,他也会自己随身带着干粮。
偶尔那么一两次,他自己随身带的干粮也吃完了,迫不得已吃了别人给的食物,也是强行咽下去的,根本尝不出来是什么味道。
然而这一回,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话影响了,他在吃她送给他的糕点时,心里不但不觉得排斥,还头一次觉得,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偶尔吃吃竟然还不错。
竟然只是还行?
苏流月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但也知道能让周云克给出这个评价已是很难得了,也没有在上面纠结,话锋一转,就回到了正题上,“殿下喜欢就好。我这回来找殿下,其实是为了士子连续被烧死的案子,方才……在城外的曲亭村,又有一个士子租的房子被烧了,幸好他被发现得及时,被人抢救了出来,暂且保下了一条命。
被烧死的士子,殿下也见过,就是前两天跟着我三表哥去了魏五郎那个院子的白和,白郎君。”
周云克还没收到这个消息,闻言脸色微微一沉,“白和?我对他没什么印象,他的乡试成绩,应该不算特别好吧?”
周云克先前也有宴请成绩好或者有着一技之长的士子,对成绩好的士子定然多少有印象。
见他一下子抓住了重点,苏流月沉声道:“是,这次凶手挑选的受害者,跟我们先前以为的凶手选人标准有偏差,所以我怀疑,凶手挑选受害者的标准,并不是成绩,而是两点。”
苏流月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头,道:“一,显而易见的,便是他挑选的都是要参加会试的考生。
二,我怀疑……”
她顿了顿,才道:“凶手是按照魏王殿下宴请的士子名单,来请人的!”
魏王跟周云克不一样,在宴请士子的时候,实行的是广撒网的策略,只要是要参加会试的士子,他基本都请了一遍。
也只有在魏王的宴席上,才会出现成绩好的士子和成绩一般般甚至不太好的士子同时出现的场景!
周云克一怔,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跟魏王有关。
苏流月却还在继续道:“而且……方才我问了冯大力这个月第一次发生的走水案的详情,他说,当时被烧死的是魏王殿下的总管一家,我怀疑,凶手跟这个月发生的第一起走水案有关。”
周云克终于知道苏流月为什么要来找她了。
他眸色黑沉,静了静才道:“你可知道,第一个案子是什么情况?”
“我知道,冯大力跟我简单说了一些,他说,他们和殿下都怀疑,第一个案子是前朝某些反叛势力做的。”
“对,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已是确认,那次的走水案,确实是某个团伙干的。”
周云克淡声道:“所以,你现在觉得,那几个士子被烧死的案子,也是那个团伙干的?”
“不。”
苏流月却摇了摇头,眸色沉静,“凶手确实希望我们这么认为,所以他才特意从去参加魏王殿下的宴席的士子名单上找对象,企图跟第一个走水案扯上联系。
但……魏王殿下总管一家被烧死的案子,和这几个士子被烧死的案子传递出来的凶手感情完全不一样,凶手的作案动机也不一样,这几个案子之间只能说,有关联,但并不是同样的案子。
殿下既然已是确定魏王殿下总管一家被烧死的案子是某个团伙做的,应该是找到了某些证据,或者直接是……抓到了某些人,是吧?”
周云克的眼眸中不禁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没错,虽说他们是一个团伙,但那不是什么正规的反叛势力,顶多是一些蜂营蚁队,一群对大庆朝有意见的人聚集在一起,想通过闹事泄愤罢了。”
周云克淡声道:“所以他们的手脚做得不是很干净,肖成邦一家被烧死后,我就猜到他们定然很快便会策划下一次行动,因此我叫人盯紧了几个皇族管事以上职位的人的府邸,同时吩咐我府上的总管这些天传出他夫人有病在身的消息,频频往家里跑。
这样盯梢了大概大半个月,前几天,我府上的总管发现了有几个人时常在他家附近出现。
经过调查,那几个人自身或所在的家族,基本都在大庆朝建立后受到了贬谪,或者受到了别的犯下了重罪的大家族的牵连。
其中一个人是前朝的工部郎中范坚,大庆建国后,有人举报他以前仗着自己的官职假公济私、中饱私囊,侵吞了不少朝廷拨下来的工程款,又跟前朝的卢丞相,也就是前朝皇后的父亲沆瀣一气。
虽说他罪不至死,新朝建立后也算有眼力见,把自己以前侵吞的银子上缴了大半,但还是被剥夺了官职,贬为平民。
此人胆子不大,行事向来小心谨慎,我本来不想那么快打草惊蛇,先看看他们的大本营在哪里再说,谁料范坚察觉到了我们的人在跟踪他,我只能先把他‘请’了回来。”
苏流月霎时心头微动,道:“我可否见见他?我怀疑那个凶手就在他们那个团伙里,范坚甚至很可能曾经见过他。”
周云克沉思片刻,道:“自是可以,但……范坚此人奸猾多诈,也有一定的脑子,我昨天把他抓回来后,他至今都不承认自己跟那个团伙有关系,坚称自己只是恰好出现在了我府上总管家的附近。”
苏流月微微扬眉,道:“但要撬开他的嘴,应该难不倒殿下才是。但是这一回,殿下能否把审人这件事交给我?比起严刑逼供拷问,我有更好的法子让他张嘴。”
这是嫌弃他的审问方式太暴力了?
周云克忍不住轻笑一声,道:“自是可以,但你……先前审过人?”
“没有,但审问……不就是一个攻克对方心理的过程么?”
审问人的经历,她自是有的。
没有谁比犯罪心理专家更适合审人了。
苏流月嘴角一扬,意味深长道:“攻克对方的心理,这件事我还是擅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