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针剂打完后,端详着她的脸,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后问:“痒不痒?”
黎知晚没吭声,侧脸疼的忍不住伸手捂住。
周庭看着她的动作:“怕你过敏,只是疼就没事。”
“止疼药放在你右手边的床头柜里,不建议吃。”
黎知晚:“……”
他说完这句话,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没几秒从外面抱进来小橘,递给她:“你的猫。”
黎知晚一怔,见他也不装了,索性接过猫问:“楚菁人呢?”
事已至此,周庭没打算瞒着她,摊牌道:“就在这艘游轮上。”
“活着呢,放心。”
黎知晚:“我想见她。”
周庭闻言笑了笑:“黎知晚,你想见她,我就得给你见?”
“我这么好说话?”
黎知晚缓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低下头,将手放在小橘圆润的脑袋上。
周庭盯了她一会儿,在她面前蹲下来,平视她:“想见楚菁可以。”
“你乖一点,我明天就带你去见她。”
黎知晚话语平凉:“在你面前,我永远都必须乖是不是?”
“周庭,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十七岁以前那个全身心依赖你的黎知晚。”
“但我已经变了,你清醒一点。”
周庭眉心一皱:“我清醒的很。”
“无论是十七岁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在我看来,没有区别。”
“最大的区别就是你变心了。”
“不过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我不介意你和顾禹谦在一起过,但以后你就只爱我一个人,好不好?”
黎知晚叹了口气,小猫从她的腿上溜走,跳到床上撒欢。
隔了很久,她轻声说了句:“两个都病了的人,没有办法在一起。”
“而且周庭,我对你…从来没有过爱情,谈不上变心。”
“我感激你在十七岁前的陪伴和爱护,但那个时候,我当你是朋友,是知己,是家人,是世间唯一一个珍视我的人,我依赖你仰慕你,把你当做灯塔。”
“对你的感情,支撑着我勤奋上进。但后来父母之间的恩怨,让我们感情也跟着迅速变质腐朽。”
“我很早就接受了这个腐朽的结果,但你没有。”
“周庭,你至今都执迷不悟。”
“你犯下了一个又一个错,已经丧失了做人最基本的良知。”
周庭低头冷笑一声,复而抬起头:“我丧失良知?”
“晚晚,你就是这么评判我的?”
黎知晚沉默着,看到他从门边的柜台上拿出一个黑色方盒,双手捧着走过来。
“知道这是什么吗?”周庭停顿了下,声音发沉:“这是我母亲的骨灰。”
“我知道,你觉得我杀父杀弟残忍。可没有人知道,我母亲头七都没有过,而林莞大摇大摆入住周家那一刻,我有多绝望?”
“周齐山能家产万贯,是靠我母亲的支持与牺牲,可他却负了我母亲,害我母亲含恨自杀。”
“这样薄情寡义的人配活着吗?”
周庭说着眼眶渐红,哑声道:“你肯定觉得,即使如此,我也不应该杀他。”
“毕竟杀人是违法的,我知道。”
“但我如果不杀他,他会为自己的背叛付出代价吗?他不会,因为法律不会惩治他,道德依旧约束不了他,他出门在外,所有人都得恭敬的唤他一声周董。”
“娇妻在怀,小儿啼闹,他不会想起他含恨九泉的发妻。甚至连我,他想起来,也只会觉得我精神不正常,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周子霖。”
“可是晚晚,我母亲到死…都在爱他,我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凭什么…这样对我们。”
他说着越来越哽咽:“所以我要他死,要周子霖死,要林莞死。”
“我本该恨你的,毕竟你是林莞的女儿。”
“可我没办法,我太爱你了,我做不到。”
“十七岁那年对你的伤害,我已经悔之不及,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黎知晚安静的听完他的话,不知为何心脏处抽疼了几下,缓了几秒才问:“那秋雨呢?”
“你们之间并无恩怨,你为什么要害她?”
周庭转身走了几步,将骨灰放在原处,重新蹲至她面前:“晚晚,我说过,俞秋雨的死并非我本意,是程弘昌要她死,我只是帮了个忙而已。”
“她动了别人的利益,就该料到会有这个结果。”
太多复杂的情绪作祟,黎知晚眼睛酸涩无比,稍仰了下头,抬手擦了下脸上的泪。
周庭抬手拭去她侧脸的一滴泪:“别难过了。”
黎知晚声音颤抖的说道:“我妈说的…好像挺对的。”
“我像是个灾星一样,从小到大没几个朋友,结果却死的死,伤的伤。”
“…靠近我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她说话时带着抽音,侧颈都在微颤,周庭听完,果真叹了一口气,哄道:“不哭了。”
“楚菁活着呢,我是想带着她一起去国外,我做实验忙的时候,刚好可以有人陪你。”
黎知晚止住眼泪,直视他:“她有家人有朋友,你凭什么把她带到国外,我不想让她陪。”
“好好好。”周庭抬手擦去她眼尾的一颗泪珠,无奈道:“你保证不哭了,我就放她走。”
黎知晚带着试探的语气:“…能不能现在就放她走?”
周庭见她不哭了,笑了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