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后,顾禹谦一改刚才的柔声细语,声音很快冷下来:“快说。”
周庭见他变脸比翻书还快,冷笑一声,说:“你还挺能装的。”
“不然呢?”顾禹谦不屑的看着他,说:“你还指望我对你有多好的脸色?”
“要不是看在黎知晚的面子上,我懒得多看你一眼。”
周庭声音凛然:“你以为我乐意看到你?”
顾禹谦:“所以赶紧有事说事。”
“好。”周庭看着他,语带沉重的说道:“你不觉得你在捣乱吗?中午的时候,晚晚不想吃药,我劝她吃药,你把药夺过去,说不想吃就不吃了。”
“刚才也是,你知道她多少天没进过食了吗?十多天了,一直靠营养针活着,她瘦成那样,顾禹谦,你看不到是不是?”
“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厌食吗?我不心疼她吗?可我想让她正常的活着,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每天都靠输液活着。”
顾禹谦沉默的听他说完,眸色很暗,说:“你说够了么?”
“周庭,黎知晚现在这情况,她能愿意活着都已经是上天恩赐了,我们不能强迫她按我们的想法活着。”
“一切都按她的心意来,不好么?”
周庭说:“我让她吃饭喝药都是为了她好。”
“如果事事都按照她的心意来,那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看到活着的她吗?”
“她这次能活着,不是她命大,是我周庭硬把她从鬼门关抢回来的。”
顾禹谦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面对着他,缓缓说道:“周庭,你的确在化学和制药方面天赋异禀。但…你不适合长期陪伴在黎知晚身边。”
周庭问:“你什么意思?”
“你性格太偏执了。”顾禹谦说:“你永远都觉得所有的事是为了她好,把你的思想强加在黎知晚身上。”
“如果黎知晚是个逆来顺受,没有主见的女孩,那你们简直是天造地设。但她偏偏独立坚韧,做人做事坚持己见,从不愿意任人摆布。”
“所以周庭,你和黎知晚根本就不合适。”
周庭冷冷的低笑了一下,说:“顾禹谦,你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说,你比我合适。”
顾禹谦:“这还用你说?”
周庭:“……”
特护病房门外的走廊里,时不时有医生和护士走过,两人聊了半天,实在聊不投机,便各自离开。
不过离开前,周庭朝病房里看了一眼,说:“你今晚留这吧,我公司有个急事,明天过来换你。”
顾禹谦睨了他一眼:“不用换我。”
周庭实在懒得搭理他,径直从他身边离开了。
其实并不是因为公司有急事,而是他发现每次自己出现时,黎知晚都会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抗拒,反而在顾禹谦面前心情会更好一点。
只要黎知晚情绪能好一些,不再想自杀,他周庭没什么不能退让的。
他离开后,顾禹谦才慢慢走进病房里。
黎知晚还乖乖的坐在病床上看郁金香,傍晚的夕阳透过窗户,柔柔的倾洒在她身上。
这一幕直接让顾禹谦想起了十七岁那年,好多个傍晚,他们一起在江城看过的日落。
那个时候的黎知晚,虽然性格内敛,但至少健康乐观,能正常的吃饭,不会手抖,更不会突然被悲伤击垮。
他想了没几秒,就眼圈泛红。
黎知晚见他进来,从郁金香花束里抬头。
顾禹谦很快收起难过的情绪,温柔的看向她笑了笑。
那个傍晚,她捧着花看了许久,没怎么说过话。
顾禹谦就安安静静的坐在她身旁,看着夕阳余晖从她身上慢慢隐退,直至消散。
病房里即将陷入黑暗时,顾禹谦把床头的夜灯打开,问她:“要睡会儿么?”
黎知晚点了点头。
“好。”顾禹谦将郁金香从她手里拿走,放在床头柜上,替她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哄道:“这次做噩梦了也别怕,睁眼就能看到我。”
黎知晚很轻的嗯了一声。
其实本来并没有困意的,但她知道只要她不休息的话,顾禹谦就会一直盯着她,也不休息。
为了能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她才假装想睡觉。
等她闭上眼后,顾禹谦也慢慢趴在床边,准备休息一会儿。
他这几天几乎没有休息过,生怕没看住黎知晚,让她出现了什么意外。
如今趁着黎知晚睡觉,他也能睡一会儿。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月光皎洁的照进病房里,落下一地银辉。
顾禹谦睡眼朦胧的坐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胳膊,看向病床时,被子里空落落的。
黎知晚不见了。
他心里那一瞬间,浮上了无限的恐慌。
他疾步往外走,看到了病房洗手间的灯是亮的。
他一边拍门,一边喊了几声黎知晚的名字。
没听到任何回应后,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开了门。
那声突如其来的撞击声,把里面正在吹头发的黎知晚吓了一跳,本能的惊呼了一声。
黎知晚将吹风机关上,头发还半湿着问他:“怎…怎么了?”
顾禹谦一把将她拉进怀里,闷声说:“你吓死我了。”
黎知晚:“……”
这句话应该她来说才对吧,刚洗完澡在吹头发,突然门被他踹开,直接就闯了进来。
顾禹谦放开她,垂眸看着她说:“你怎么敢洗澡的,伤口见水了怎么办?万一你没力气了,晕倒了怎么办?”
黎知晚沉默了几秒,指了下手臂上包扎的伤口,说:“…这没碰到水。”
“哦。”顾禹谦拿过洗漱台上的吹风机,在她潮湿的头发上摸着,说:“我给你吹头发。”
他伸手将黎知晚拉近了一步,打开吹风机。
热风萦绕在她耳旁,暖洋洋的。
黎知晚微微低着头看地面,洗手间门口有束月光映照进来。
过了一会儿,顾禹谦揉了揉她的头发,关上吹风机,说:“好了。”
黎知晚仰起头,眸子亮莹莹的。
顾禹谦撞上她的视线,不自觉低头一点点的靠近她,面容近到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抬手捏上黎知晚通红的耳朵,轻声说:“…怎么有点想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