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禹谦闻声没搭理他。
六月份的江城炙热难耐,但山上气温适宜,三个人耐心的排了一会儿队,敬了三炷香。
文殊殿里人山人海,烟熏火燎,承载着父母美好的祝愿。
他们三个在风华正茂的年纪,聚在山顶寺庙上香。
平时不学无术,考前来上香。
陈季川越想越觉得好笑,在文殊殿里笑出声来。
顾禹谦睨他:“你还知道自己很可笑?”
“这不是为了你和元时能和好,随意找的借口么,你以为我信这个?”陈季川笑说:“你就当是替黎知晚上炷香,保佑她今年能考成江城市文科状元。”
“她还用上香?”顾禹谦说道。
上不上香,江城市今年的高考状元都非黎知晚莫属。
那就当这三炷香保佑她能平安康乐。
待香敬完后,陈季川又嚷嚷着要去月老祠上香。
顾禹谦不想再进去了,说:“你和元时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行。”陈季川揽着陆元时,说:“反正你也上过香了,我进去给我和时时求个姻缘。”
神叨叨的。
顾禹谦站在月老祠门口的一棵古老的大树下,掏出手机给黎知晚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黎知晚在那边问他:“上完香了?”
“嗯。”顾禹谦想起刚才七次的下下签,即使不相信这些怪力神学,但他胸口还是有些发闷,说道:“我刚…还进去了月老祠,求了姻缘签。”
黎知晚明显停顿了几秒,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顾禹谦主动开口问:“你猜结果如何?”
黎知晚说:“不知道。”
“感觉应该不准。”顾禹谦没说实情,只是说:“但那个方丈说事在人为。”
“意思是…会有好结果。”
排除万难这个词他并未向黎知晚提起,只是一味觉得感情的事情不就是你情我愿。
万难,能有多难?
人在十七八岁时,总觉得万物皆由我定,会有超乎常人的勇气和决心。但不会想到时光蹉跎,会最终将一切推向面目全非。
神说万难,自当难以跨越。
那时的黎知晚听完后,只是说:“那就好。”
会有好结果就好。
顾禹谦说:“季川和元时刚进去了月老祠,我今天可能回来的晚,你记得吃晚饭。”
“好。”黎知晚说。
电话挂断后,黎知晚继续在书房里埋头苦学,越接近高考她的思绪就越紧绷,恨不得将每一分每一秒都完美利用。
她在书房一直待到下午七点,直到顾禹谦发来一条微信,问她吃饭没,她才打算去厨房做饭。
她简单做了点饭,静静的一个人坐在餐桌吃完饭。
等她收拾完厨房后是晚上七点四十五。
黎知晚先去浴室洗了个澡,头发吹干后接到了快递的电话,说是让她去小区的快递站取。
应该是她前几日在网上买的模拟卷到了,她也没多想,换上衣服就出了门。
走到快递站时,黎知晚打开手机短信的发来的收货码,细心在货架上找自己的快递,但一直没有找到。
她只好去问正在整理快递的工作人员,说:“不好意思,我找不到我的快递,能麻烦您查一下吗?”
“好的。”工作人员输入她的信息,然后帮着她的货架上找。
两人找了七八分钟也没有找到快递。
工作人员态度很好,说:“你别急,我再给你查查,看是不是收货码贴错了。”
黎知晚说:“好,麻烦您了。”
她站在一旁安静的等,没一会儿手机突然打过来一个陌生电话。
她以为是骚扰电话,想都没想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了两次后,对面发来了一条短息【不好意思,我刚才着急,拿错了您的快递,我想去送给你。】
黎知晚看到后,给正在辛苦找自己快递的工作人员说:“是有人拿错了我的快递,我去找她取一下,辛苦您了。”
“好。”
她转身就出了快递站,给那个陌生人拨去了电话。
她本来心里还有点警惕,但听到接电话的是个女声,心里放松下来。
那个女人说:“我在三号楼的车库里,你离得远吗?方便过来拿一下吗?”
快递站就在三号楼旁边,黎知晚见离得近,就说:“那我来找你吧。”
“好的,那我等你。”
车库里灯光很暗,停了很多各式各样的轿车,黎知晚走进去时,在车库里环望了一圈,没见到什么人。
她再往里走时,听到了有人喊她:“这里。”
那个女人戴着口罩,在最西边的角落站着,身旁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
她刚走过去,那个女人笑得十分和善,说:“不好意思,我刚才取快递太着急了,所以把你的快递拿错了,我拆开后才知道拿错了,真是抱歉。”
黎知晚轻轻笑了下,说:“没关系。”
女人将模拟卷递给她,然后说:“你的书,你检查一下看对不对。”
黎知晚大概翻开看了几眼,说:“就是我的,没有问题。”
女人在她翻看卷子的那一刻,不自觉的朝后退了一步,说:“没问题就好。”
黎知晚嗯了一声,就转身准备迈步要走。
谁知没走两步,她突然头晕,起初几秒还以为是贫血,但那眩晕的感觉实在太过于剧烈。
黎知晚的手不自觉的扶上身旁的黑色奔驰,但是没撑几秒就摔倒在地,整个身体没有一丝力气。
她摔倒在地的那一刻,奔驰后座的黑色车窗落下来。
里面的男孩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口罩也是黑色的。
黎知晚只能模糊的看清他露出来的眼睛。
漆黑阴翳的,氤氲着近乎死寂的病态。
这双眼睛的持有者是周庭,是无数个深夜里令她辗转反侧、梦魇缠身也摆脱不掉的深渊。
她想不起来具体是哪一天,周庭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或许是他看到母亲自杀的那一天,又或许是他母亲尸骨未寒,而林莞入住周家的那一天。
可明明十七岁前的周庭,给过她的温暖和帮助比如今的顾禹谦还要多。
背负罪孽的究竟是谁,她越来越想不清楚。
而身体的失重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她倒落在地后,被拉上了车后座。
周庭递给前座女人了一张卡,说:“将人送到周家老宅。”
女人坐在驾驶座上,恭敬的回答他:“好的,周少。”
“若你入狱,后续的钱会给你补上。”
女人发动车子,说:“我明白,这件事如果被查出来,我会承担全责。”
周庭冷淡的嗯了一声。
他的手不自觉的轻轻抚摸了下黎知晚苍白的脸,声音听不清情绪:“晚晚,我说过没人救得了你。”
“你怎么就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