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故意拉开了年龄的差距,在这一点上存了些心思,只有让皇子们的年龄差距大些,才能有效地防止争斗,他若不宠幸后宫,前朝必定有话说,事情会失去控制。
他本以为曲昭意会在意,会斥责他薄情,她潇洒的姿态、提到兄长时的激赏之情让他狠狠地扎了心,面对曲昭意的关切,他吃下一口点心,却味如嚼蜡,原本甘美的点心却是苦如黄连。
曲昭意看着皇帝苦涩的笑容,心中暗自好笑,明知道皇帝多想,依旧纵容他这般。
这是他应得的啊。
她本来无意刺激皇帝,看淡了也是真的,如今的她治好了自己,在海上的日子让她无比平静,虽然几度遇险,但她并不后悔,若是继续困在从前,她必定死路一条。
现在还能活着看到自己的女儿,说不定还能看到自己的儿子登上极位,必是人生快事。
两人一个心事重重,一个闲然自在,守在不远处的丁公公见状替自家皇帝心酸。
知道今日要见到昭妃娘娘,陛下可是好一般收拾,原本已经生出几根花白的头发,今日是他亲自扒开陛下的头发,将其中的白发一根根扯下来。
今日的衣着也是特别挑过的,从前的昭妃娘娘最不喜欢陛下穿黑色的衣裳,最后则是最不喜欢陛下穿着龙袍,那样的陛下是皇帝,并非她的心上人。
所以陛下今日特别挑了一件蓝衫,只是蓝衫也有好些颜色,为了挑中最适合自己的,陛下在镜前不知道换了多少身,腰上的玉饰更是千挑万选。
昭妃娘娘根本不知道陛下为了十多年后的一见费了多少心神,在看到容貌不减当年的昭妃娘娘时,陛下其实是露了怯的。
不比后宫里始终就是那些女人,后来新添的都是应局或是迫于前朝压力,后来更是再无人入宫,昭妃娘娘在外面才是阅男无数,陛下嘴上不说,最担心娘娘在外面哪日就成亲。
陛下固然可以阻止,但是……想必也是干不出来的。
一个人一旦对对方生了愧疚,就是彻底的输家。
“不辛苦,能亲自等到自己的外孙,何来辛苦?”皇帝苦涩一笑:“朕会下旨让宫人停留七日,你可以再陪圣懿和佑儿几日,不过圣懿仍未知弟弟未死。”
这让曲昭意听出些弦外之音:“何意?”
皇帝这才将贤妃故意刺激女儿的事情讲来,曲昭意的眼神变得凶狠:“真是够狠的,临到最后还想暗算圣懿一把,可惜啊,她低估了我的女儿,她不是那般会被轻易打倒之人。”
“你放心,他们的账我们慢慢算,再给朕一些时间。”
曲昭意是相信皇帝对女儿的真心的,她不在的时候,女儿从未受过什么委屈,公主的肆意纵然她屡有听说,每次听到都倍感欣慰,若是无宠,哪来的纵容。
亲眼看到外孙出生的曲昭意心情大好,此时抬头望月:“陛下该回宫了。”
就算是能短暂出宫,也不可能在外面过夜,皇帝有些失落,曲昭意轻笑道:“陛下,终有一别,莫要在侯府待太久,给人添麻烦。”
宣武侯府现在都不敢落心,灯火通明,皇帝也是心知他们父女打扰了侯府的太平,心中过意不去,只是仍不舍地看着曲昭意,突然伸手道:“给我件物件。”
曲昭意本来淡然的心因为他的自称又起了涟漪,思忖之后,终是抽出身上的一块玉。
这玉却是男人的款式,皇帝的脸瞬间变得难看。
“这是我扮男装时用的,陛下拿走也不碍事,让人挑不出毛病。”
这解释才让皇帝的脸色稍缓,有那么一瞬,他几乎要逼问下去了,松了口气的同时,皇帝迫不及待的接过去:“昭昭,事情一定会顺利的。”
“我为他们做的不多,这数年来积累的财富倒是足够的,兄长让利颇多,这些都属于我自己的私产,可以随时动用。”曲昭意道:“只待陛下指令了。”
这大概是她最得意的地方,成了众人口中的传奇女海商,为自己的儿女打下了金山银山。
皇帝眨了眨眼,这话听着就是让人觉得不舒服,什么叫兄长让利颇多,难道他不让,她就干不出来了吗?还是说让自己记得商遇臣的功劳。
皇帝吃了这一把飞醋,只是憋屈了自己,他要面子,不敢质问,只能憋着。
“知晓了,现在仍未到时机。”皇帝意有所指:“朕……”
圣懿生产结束本就深夜,宫里子时末尾是一定要落钥的,皇帝无奈起身:“朕真的走了。”
曲昭意是半点没有表露出不舍,还痛快地起身准备相送,皇帝就更郁闷了,借口要再去看看女儿和外孙,又替自己争取了些时间。
圣懿公主现在已经收拾妥当,孩子就摆在她的身侧,看着这小东西,圣懿公主有些不爽。
“他怎么那么像他爹啊……”
祝久儿在边上噗嗤一笑,正要说话,皇帝就进来了,一屋子的人连忙行礼,随便就看到跟在皇帝身后进来的曲昭意,她们不知道如何称呼,只能去看皇帝的脸色。
“这位女官会留下来照顾公主七日,望侯府好生招呼。”
祝久儿连忙称是,皇帝过去看女儿的状况,看她气色尚好,只是现在仍不能起身。
圣懿公主其实心中感动,女子产后污糟,皇帝是不能近身的,但现在父皇只拿自己当做父亲,什么忌讳都不管了,她眼睛一红:“父皇。”
“你好生在侯府待着,莫要乱使脾气,能让你住这么久也是不易了。”
皇帝说着又去瞅自己的外孙,也是一惊:“真是像极了元宸那小子,不是说子肖母吗?”
“像那位也是极好的,陛下,至少不是个难看的孩子。”曲昭意满脸欢喜地看着孩子,这孩子像元宸,自然就像极了阮樱,这让她欣喜不已,这孩子的相貌自不会差了。
皇帝心里嘀咕,就听曲昭意道:“谁不喜欢皮相好的。”
丁公公在边上直叹息,现在看陛下与娘娘,两人之间至少相差了十岁,一个为国事操劳太多,这几年加速了衰老,一个则在外面肆意快活,虽然也不敢说轻松,但到底是自由的。
圣懿公主与祝久儿眨眨眼,品着皇帝与曲昭意的话锋及眉眼官司,都不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