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自己是大楚人,你们以为几岁的孩童当真没有丁点记忆?”尹河收了笑意,眼底却是冷寂之色:“不过是为了活下来罢了。”
“我原本就觉得活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在见过我的亲人以后也算得偿所愿,我手上沾了这么多大楚的人血,是时候以命偿命,姬月娘,你也是我的仇人啊。”
“沈大人,我举报此女,此女是官至道的关门弟子,倍受重用,不仅如此,隐门原本的据点她起码知道十之八九,对了,此女名下还有好几家在大楚都城的商铺。”
“借着行商之机在大楚行走,与他亲近者那个叫陆东成的大人可以好好查查,他要是屁股干净,我能把头割下来!”
或许是想到自己不久就真的要人头落地,尹河又变了个说法:“我这头吧反正是要掉,不过我仍有亲人在世,就用他们在押。”
噗,萧天洛险些笑出声,尹山和尹霜也没想到他们大哥临到死前居然像变了个人。
仍记得这人潜进侯府想要对他不利时阴郁得像从地底爬出来的,现在大概是把一切都想得通透了,整个人临死前倒变得万分豁达,什么样的玩笑都经得起。
萧天洛听着陆东成的名字,脱口而出:“此人是个掮客,什么人的钱都赚,与官场中人也好,商场中人也罢,三教九流就没有他不打交道的,尹兄是说此人还有异?”
从前萧天洛厌恶此人实在是因为这人仗着有钱有关系把姿态摆得太高,当时侯府未兴起,请他们的时候还敢高高在上,后来嘛,自然是因为盗取配方那次,彻底把他得罪了。
当然了,他也没少坑陆东成,原本十万两能打发的事情,让他霍霍了一下变三十万两。
“此人真只是个掮客吗?”尹河从前没有见到姬月娘还没想到这个人,现在记起来了。
萧天洛趁机观察姬月娘的微表情,竟真从她眼里看到些许诧异。
难道是自己低估了陆东成?
“陆东成,此人我们必定会查到底,姬姑娘是自己说,还是等我们去查,十二刑房姑娘如今走了四房,剩下八房还拭目以待。”沈渡活动着手腕:“求死也要想清楚。”
“我大理寺的手段还有许多,虽说比不过你们隐门狠辣,姑娘也可一试。”
姬月娘轻啍一声,事到如今依然嘴硬:“是我技不如人,但我输的不是你,萧天洛,我是输给了那个女黑衣人,若不是她搅局,我何至于此!”
哦,那个女隐卫啊,萧天洛想到那女隐卫的身手,咂舌道:“我们大楚人才济济,你输给她也是输给大楚,有什么稀奇的,哪像你们大齐是真没人,隐门还要从我们大楚挖人。”
姬月娘埋头一笑,大声道:“陆东成不过是我的合作伙伴,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你们大楚人生性多疑,连一个掮客也能怀疑,可笑,可笑!”
沈渡眯起了眼睛,若是这陆东成真与他们毫无干系,姬月娘的反应就属于过激了。
萧天洛更是直截了当地说道:“从你开口之时就暴露了,多谢姬姑娘好意啊,沈大人又有得忙了,陆东成,呵,从前是低估他了。”
姬月娘眼珠子一转,嘴角挑起一抹轻笑,转瞬即逝。
萧天洛垂下头,藏起眉眼里的不屑,区区雕虫小技,真以为瞒得了人?
这女人长得就狡猾,天生的狐媚子,一张嘴也是巧舌如簧,张口就是谎话!
尹河也是豁得出去了,一屁股坐到姬月娘面前,说道:“听说门主做了摄政王,你说他这么大的野心怎么不自己称帝呢,看来倭国百姓也是只认皇族啊。”
“他姓官,皇家姓什么?皇家姓的是上官,一字之差,他官至道名不正、言不顺!”
“姬月娘,摄政王将你们救走,可又放你们回来冒险,看来你们这帮倭人弟子在他眼里也不过如此,平日里对我们也是分别相待,那又如何,不也一样沦为死士。”
“你就是死了,也换不来摄政王的半个眼风,我要是你,就反了他,你落到大理寺手中,就算能活着逃出去,也是个死,那莲姬母女俩够忠诚了吧,照样被……”
尹河抹了抹脖子,笑嘻嘻道:“还是我亲自了结的呢,你猜你的下场是什么?”
“离间之计。”姬月娘唇角扬起:“你们不过是从大楚拐弯过去的贱种,果然不是一个根上的,到底不能同心,我绝不会背叛门主。”
“哦,”尹河突然上前,手指按在姬月娘脖颈上的动脉上,那里一跳一跳的,仿佛跳上岸的小鱼儿,“你的日子快到了。”
沈渡敏感地捕捉到要点:“什么日子?”
“大人,门主官至道为了更好的控制门下弟子,会定期给我们服用药物,药物发作时,全身的脉点如击鼓,发作时痛苦难耐,大人可还记得我在大理寺关押之时?”
沈渡点头,他也见过尹河发作的情景,全身抽搐,痛苦不堪。
“我听闻门主对姬月娘这帮真正的倭子弟子用的是不同的药物,不知真假,不过看姬月娘这情况,这药效的确狠些,这是真要发作了。”
尹河歪着脑袋说道:“隐门此前曾招揽圣药门的叛徒,苦心研制各种歪门邪道的药物,如今就算那人被师门捉了去,他做的药物也留下来了,可要小心啊。”
萧天洛心里一动,不禁想起了瑶珠,若是提前知道他们弄了什么药也是件好事。
万一倭国将这些药用到大楚人身上,岂不是不妙。
姬月娘此时本就难受,被尹河一通抢白后气不到一处来:“大楚气数将尽,我倭国必定能长驱直入,直捣黄龙,你们的皇帝会被摄政王斩于马下,唔!”
都不用堵她的嘴,那药效一上来,姬月娘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尹河看着只觉得好笑。
“你被折磨得死去活来,还把你们门主当个宝,”尹河笑嘻嘻地说道:“沈大人,这女人肯定知道最后的两三成据点,只是要和她较下劲。”
“依我对门主的了解,他不会贸然派人进入大楚,这次这么激进,多半事出有因,恐怕是有所图,也请沈大人好生审问,至于那陆东成,在下敢以性命……”
“不,在下马上就没有性命了,但凭从前所见所闻来看,陆东成绝不是普通的掮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