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宸没有立场询问公主若是他不能回到大齐,披着这一层驸马都尉的皮,公主会不会再像今日一样“选妃”,只要她想,便有成群的男子入公主府为她所“用”。
他压下心头的躁郁:“这份契书容在下与母亲商量后再定,请公主稍安勿躁。”
“本宫没什么急的,你若不肯,本宫还有不少选择。”圣懿公主努起下巴,指向的正是刚才拿起膳堂的画像:“饿了,先用膳吧。”
元宸收起契书,看着这满桌的佳肴,突然领会何为鸿门宴。
这满桌的菜其实都合他的胃口,在饮食上,大楚都城与大齐是相似的,但他突然间没了食欲,以致于后半程只能听到彼此的咀嚼吞咽及落筷之声。
圣懿公主早猜到此人不会轻易答应,毕竟是想着主导一切之人,如今形势倒转怎甘心?
只怕现在一边吃着,一边想着如何为自己谋得更多好处,这么一想,她也陡然间没了食欲,原来算计人的亲事是这般累人,怪不得当初久儿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萧天洛。
虽说他二人成亲后生情,但据久儿讲也没有撕毁那契书,至今还留着呢。
再看他们二人,元宸的情况比萧天洛要复杂百倍千倍,而她的身份更是比久儿要高上一大阶,往后两人成婚,可有得算计了,虽说麻烦吧,但若是成了,彼此都有利好。
长公主之上是什么?
圣懿公主眯了眯眼,唯有那个称呼才能让她这公主在新帝登位以后能地位稳固,无须考虑未来安危,她势在必得!
两人各怀心思,元宸草草结束了这一餐便告辞回到房间,再将契书内容看了许多次。
不得不说皇帝和圣懿公主是懂得拿捏他的,与虎谋皮?他何尝不是!
次日一早,元宸便去乌家造访,阮樱离开在即,对这个儿子最不放心,人一来就被引入内室,避开其余人,借着乌元昌还在用膳,元宸迅速将情况托出。
阮樱是见过圣懿公主的,拥有那般洒脱的娘亲,这位公主的个性也与之相似。
“这位公主并不好拿捏,你若是想着压她一头达到目的便是打错算盘,她与陛下皆想着与你做生意,你便要想着给予他们足够大的回报,否则不能成事。”
阮樱的眉眼里俱是愁绪:“你莫忘记都城还有一位宁华公主,虽是假的,但依百花阁的情报,她对你了如指掌,此番也是冲着你来的。”
“待成达契书,儿子会与公主商议。”元宸见母亲如今养得好了不少,原本虚弱的面容现在气色红润,一双眉眼里有着压不住的妩媚。
元宸额心一跳,他从前在宫里见过承宠的美人,第二日必定是这番模样。
母亲为何会是这般他心里和明镜一样,但心头发堵,他用乌元昌本就是母亲的丈夫来安慰自己,但还是过不了心头这一关。
“母亲就要离开,往后在都城你能依仗的人不多,安北侯府若有意与你接触,不妨观察看看,母亲还是那句话,你与云其一腹而生,有切割不了的亲情,他说会护着你,不是假话。”
“你若有解决不了的难题,不如找他,宁华公主如今在他的掌控之下。”
“母亲的意思是……”
“乌家可不会任人宰割,既然答应她嫁进乌家,必定是有把握。”阮樱心道有她这样的母亲,还有乌元昌那样的父亲,乌云其又岂是省油的灯。
没看宁华公主嫁到乌家后连过来的机会都没有,每次要过来老宅还要事前征请,直到如今,宁华公主虽然隐约知道乌元昌藏了人,但并不知晓她是何模样。
就连乌夫人“去世”,乌元昌也用一句公主并非大楚人氏不用守丧打发了她。
“母亲与乌总兵再续前缘是拨乱反正,可惜儿子心中始终有刺,只觉得别扭,所以与兄长难以真正亲近,”元宸在母亲面前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但下意识知道他可靠。”
阮樱要为元宸筹谋,却对乌云其有内疚,所以离开前为乌云其置办了许多衣物,全是她亲手缝制,一年四季的衣裳,鞋袜,这些天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就连乌元昌都有些嫉妒,说她眼里只有儿子,没有他,她只能哄着他,说到了东南,只有他们相依为命,到时候给他缝制多少都可以,唯有云其,错过太多,只能尽量弥补。
阮樱将这件事情全盘托出,并解释道:“母亲忧心你,但亏欠你兄长太多,莫要吃醋。”
元宸抿紧唇:“儿子知晓,母亲为儿子筹谋可谓殚精竭虑,儿子又岂会在乎这些。”
阮樱松了口气,再把契书看了一遍,低声交代了几句,听到外间的脚步声响起时,元宸迅速将契书收好,坐直了身子。
乌元昌的伤势已经大好,现在黄归回归在即,他马上也要出发,这次可以带着阮樱一同出发,他心情畅快,见到元宸也是笑容满面:“来了。”
“乌总兵。”元宸起身打招呼,这人是母亲的前夫,以后两人成亲便是他的继父,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他对自己只是爱屋及乌,他现在只想保持基本的礼貌。
乌元昌心里骂了一声娘,不愧是狗皇帝的儿子,他都赔上多少次笑脸也唤不来他叫自己一声爹,狗皇帝对他下得了杀手,自己可是想拿他当亲儿子。
虽说不是自己的种,但却是樱儿所生,现在他又与亲爹反目,他当然要好好拉拢。
可惜不知道这三皇子随了谁的性子,这么执拗。
“客气什么,我与你母亲即将出发,她这几天日思夜忧,我都看不下去了,你与云其不可能随我们一道走,她现在人还在都城,已经开始牵肠挂肚。”
她忧思不打紧,在榻上都没了心思,每次都心不在焉,好几次又默然垂泪,还故作无事。
乌云其一下值就往她房里钻,占着她的时间,自己总不能不让他们母子二人亲近,本就缺失了这么多年,难得两人有心修复关系,他只好暂时退避。
现在好,大儿子要搅局,这小的也来陪娘,他这个无名无分的倒像个野男人,还得趁两个儿子的空来霸占她,乌元昌想着,故意说道:“不若然,三殿下与我们一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