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暖了,雪,也渐渐化了。
但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笃!”
一支羽箭稳稳插在了箭靶之上,虽然偏离了红心,但那支箭没有掉下来。
“我射中了,射中了!”
太子一手持着一张小弓,兴奋的手舞足蹈!皇帝看着终于练会了射箭的太子,脸上久违的露出欣慰之色。
“皇儿,做得好!”皇帝毫不吝啬的赞许了一句。
“父皇,这都是老师的功劳!”太子兴奋的拉起了董昭的胳膊,两人身子靠在了一起。
“哦?董爱卿你是怎么做到的?”皇帝好奇问向了董昭。
董昭笑笑,拱手道:“圣上,微臣只是根据太子的力度与身材,改良了一下弓而已。”
“原来如此……原来董爱卿还会因材施教啊!”皇帝淡淡说了一句。
董昭笑笑,低下了头。
今日已经是正月二十五了,皇帝所考虑的事情根本就没给他答复。
长眉老人说让他等待,他于是就一直等,甚至等到太子都会射箭了,可皇帝似乎就是不愿提及让他离京之事。
这京城,并不是他喜欢的地方,这里多的是权谋势压,多的是阴谋诡计,多的是尔虞我诈……他进京至今,不过一个多月,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这京城里的恐怖!
他真的,不想待了!一刻也不想!
眼见董昭露出忧虑之色,皇帝问道:“董爱卿,你在想什么呢?”
董昭微微一怔,答道:“圣上,微臣有些想家了……”
“哦?想家啊?那为何不把白梨接到京城来呢?”皇帝笑着问道。
董昭闻言,心中升起一股恶寒,我除非得了羊癫疯,才把白梨接到这个鬼地方来!老子巴不得永远都不回这京城呢……
“圣上有所不知,内子已经怀有身孕,不能远行。”想是这么想,可董昭还是平静答道。
“哦……是这样啊……”皇帝闻言也沉默下了。
“圣上,那……”
“没事,皇儿继续练箭就好,董爱卿你先回去吧!”皇帝打断了董昭的话。
“是……”董昭无奈,拱手离去……
出宫的路上,他再次路过那个八角亭,可是那里空空如也,那个长眉老人也不知哪去了。
出了宫门,董昭抬头望一眼放晴的天,不由长呼了一口热气。天晴了,这战争,也应该开始了吧?师姐,王大哥,章和,青姐,你们还好吗?
人算不如天算,一场倒春寒,让北境开战延期了,可是却丝毫没有影响关西的回部人!
正月二十五这天,雅沙带着回部使团以及阿里的遗体,一路疾行,终于是出了边境,在日月山下与乌托汗汇合了!
“儿啊!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回部人大帐之内,乌托汗望着眼前阿里王子的尸体嚎啕痛哭!他哀声连连,老泪纵横,直哭的几度昏厥过去……
阿里已经死了十几天了,若不是尸体被冰块冻着,早就发臭了!看着装在棺材里的阿里尸体,回部人营帐之内,渐渐升起了一股股浓烈的战意……
“大汗,我们要打进中土,为王子殿下报仇雪恨!”一个回部人将军喊道。
“打进中土,为殿下报仇!”
“打进中土,为殿下报仇!”
帐内回部人将领群情激奋,一个个战意高昂,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发兵!
雅沙扶着一脸哀伤的乌托汗,也颤声道:“大汗,时机已到,发兵吧!”
乌托汗抹了一把眼泪,咬牙道:“汉人杀我儿,此仇不共戴天!传令各部,今夜开始备战,明日清晨,兵发湟州!”
“是!”
回部人的将领们一个个兴奋不已,似乎谁都没有为阿里的死难过一般……
阿里反正都已经死了,无论是死在何人之手,反正是死在汉人的地盘之上!为子报仇,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出兵理由了!
昝敏可谓是摸准了乌托汗的脉门,乌托汗缺的不是儿子,而是出兵理由!他成功了!
而此刻的湟州城内,顾章和也正与手下的将校们商议大事。与回部人那激昂的战意不同,顾章和这里可谓是死气沉沉……
“你们都不说点什么吗?”顾章和一拍桌子,环顾一周道。
良久,一个裨将开口:“将军,那回部使团抄小路回到了日月山,与乌托汗汇合了,这仗恐怕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顾章和闻言脸色一紧,随即道:“我们来此不就是打仗的吗?怎么,你们怕了?”
另一个游击将军道:“将军,许大人的人马才刚出西安府……我们能撑到他来吗?”
“能!”顾章和斩钉截铁道。
“可是将军!”另一个校官站起来,“许大人手下也只有三千禁军,再加上我们靖肃军,湟源军,也不过两万人之数!可我们对面却有六万回部人,这仗怎么打?”
“那也得打!”顾章和起身道,“我等深受皇恩,如今来此边关,岂能贪生怕死?莫说回部人有六万人,便是十万人,我们也得守!”
“可是将军,我们纵然能死守,但粮草怎么办?”又一个声音问道。
说到粮草,顾章和激昂的神色冷了下来,粮草只够撑十几日的了,这该如何是好?他坐了下来,冷静的思忖着,半晌后问道:“回部人的营盘扎的如何?”
一个游击将军道:“回部人的营盘扎的有章有法,辕门,哨塔,壕沟,拒马,鹿角,什么都不少,且摆放的颇有章法!”
“能不能劫营?”顾章和冷着脸问道。
那游击将军摇头:“湟水河谷道太窄,我们的骑兵不好折返,劫营恐有去无回!”
顾章和闻言脸更冷了……
“你们先下去,再视察一遍城防,我来想对策!”顾章和挥了挥手,让诸将离去了。
顾章和拼命思索着对策,可他到底只是个年轻人,面对这重重困难,又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呢?沈青还没到,伊宁也没来,他所期盼的援军仅仅只有三千人……
怎么办?
顾章和思索一夜,都未能想出好的对策,随着两眼皮开始打架,这位劳累了许多日的年轻将军熬不住了,直接往桌案上一趴,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自己的妻子分娩了,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他看着母子二人,开心的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他伸手想去拥抱时,却抱了个空……
他猛然回头,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残破的城楼上,脚下,全是死尸……
“呜!!”
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将他从梦中惊醒,他猛地抬头,这时,正好一个亲兵跑了进来:“将军,不好了,回部人准备攻城了!”
“来了多少人?”顾章和惊问道。
“不知道,西门那边铺满了,看不到边……”卫兵语气里带着惧意。
“跟我走!”
他不假思索的拿起兜鍪,挎起军刀,跟着亲兵便冲了出去!
当顾章和带兵冲到湟州西面城楼,往下一看时,顿时心惊不已!
只见那城下,回部人的大军黑压压一大片,都看不到边!骑兵,步兵,阵型整齐;弩手,炮手,蓄势待发!二十架鹅车,高达三丈有余,依次排列在阵中;十余架楼车,上排七八个强弩手,下面被一群盾卫簇拥着,也列于阵中;鹅车,楼车间隙里,是扛着一架架云梯的甲士,云梯足足五六十架!而在这巨大阵列的最前方,还有三架数十人才能推动的攻城棰!
回部人为了攻打湟州,处心积虑,短短这么些天居然就造出了一大批攻城器械!
顾章和与手下将士望着这密密麻麻的兵马与攻城武器,头皮不由发麻……但是最让人头疼的,是排在正前方的十余门火炮!那才是最恐怖的武器!
而己方这边,除了城楼上的七八门火炮,十余架床弩之外,能用的远程武器就只有弓箭了……
城内木料不够,府库里空空如也,让顾章和连投石车都造不出来!
顾章和脸色冰冷,今日这一仗,有多难打可想而知……但是,再难打,也要打!
因为,他还有他最牵挂的妻子与未出世孩子在等着他回去……
“上边的人听着!你们汉人不仁,杀我阿里王子!今日,我大汗亲率数万铁骑前来讨要说法!识相的,赶紧打开城门投降!否则,战事一起,尔等皆为齑粉!”
一个粗壮的回部人,穿着一身铁甲,披着土黄色的战袍,手擎着一面鹰旗,跨着一匹雄壮的马匹,走到最前头厉声喊道。
“将军……”顾章和手下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他。
“阿里王子绝非死于我们之手!若是我们干的,我们会连同你们使团的其他人一起干掉!你们连这个都不明白吗?”顾章和大喊道。
“证据确凿,阿里王子死于你们汉人的刺杀,死在了你们土地上,你们难辞其咎!”那回部汉子大喊道。
“狗屁证据确凿!你们处心积虑,占领日月山,今日一早便拿出这么多攻城武器来到湟州城下,是你们图谋不轨!你们回部人欲图谋我中土,这才是证据确凿!”顾章和字字铿锵回应道。
“谁敢阻拦我家大汗报仇,便是我等的敌人!再问你一句,你们降不降?”那汉子高声道。
“我顾章和堂堂汉家男儿,顶天立地,岂会降于你这西蛮?你若有种,便来攻城试试?这湟州,会成为你们回部人的噩梦!你们这些西蛮,皆会在此堕入地狱!”
顾章和高声大喊,这番话让守城的所有将士为之一肃!
“你给我等着!”
那汉子撂下一句狠话之后,拨马便回到了阵中!
雅沙立于阵中,遥望那城楼上的顾章和,皱眉道:“不想汉人里边居然还有这等汉子!难怪皇帝会派他来湟州……”
铎达则问道:“国师,这个人不降怎么办?”
雅沙冷冷瞥了一眼这个大蒜头:“怎么办?汉人有句古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降者,当然只有死!”
雅沙神色一凛,挥鞭下令道:“进攻!谁能斩下顾章和的头,赏千金!”
“杀!杀!杀!”
回部人诸将闻言,扬起弯刀,兴奋不已!
“呜~呜~”
号角吹响,战鼓雷动,随后,回部人的步军阵列开始缓缓推进,攻城,正式开始!
开春第一战,于正月二十六,在湟州爆发了!
“火炮给我瞄准下边敌人的火炮跟炮手!我们居高临下,射的比他们远,先打掉他们的炮!”顾章和立马下令。
“是!”
可是回部人只是将火炮炮口抬起,却并未推动火炮向前。向前先冲的,是盾卫跟弓弩手,以及一架架的云梯和几架巨大的鹅车!
顾章和蹙眉,回部人很精明,他们想先用这些东西消耗掉他的火药,然后再用火炮一举破城!
看着那高大的鹅车向前,靖肃军军士紧张了起来,可顾章和却道:“不要急,他们的鹅车过不来的!先用床弩射他们的弓弩手!火炮先别动!”
“是!”
顾章和根本就不管鹅车,指挥将士,搬石头,烧金汁,弓手压制城下靠近的云梯步兵!一时间,城上城下矢石如雨,伤亡开始出现!
“噗噗噗!”
八角床弩射出的巨箭一下穿透了三个回部壮汉,将三人钉在地上,串成了一串!可后边的回部人不管不顾,举着盾,扛着云梯冲!数十个人推着鹅车向前,可又是一根巨箭射来,顷刻射穿盾牌,又将几个回部人的性命收割……
回部人推进一段距离之后,弓箭手开始还击,他们从盾手身后猛然冒头,朝着城头抛洒了一片箭雨!
“呃啊……”
“呃……”
城头上两个弓手当即中箭倒地,一个被射中喉咙,一个被射中额头,两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可死去的人还未躺片刻,随即被后面的军士拖走,抢过死者手中的武器,继续还击!
战场之上,不会留给人悲伤的时间!
很快,回部人付出大量伤亡后,终于是踩着护城河的冰层,将云梯搭上了城墙!回部人登城作战开始!
“给我浇金汁!”顾章和立马下令。
一锅锅被烧的沸腾起来,且巨臭无比的金汁瞬间朝云梯浇下,泼在爬云梯的回部人身上,顿时掀起一片片惨嚎!
回部人哪里见识过这种东西,又臭又烫不说,粘在皮肤上还甩不掉,很多人活生生被金汁泼进口鼻,烫的哀嚎连连,滚下云梯后死命翻滚,随后城墙上头石头砸下,又是一片片惨叫声响起……
很快,第一波云梯被尽数推掉,回部人伤亡了上百人,但是,鹅车来了!
可顾章和看着那鹅车,却并未下令开炮,因为这鹅车,在他看来,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鹅车继续向前,可是刚被推到护城河的冰面上时,忽然,冰面“咔嚓”开裂,随后崩塌,三丈多高的鹅车瞬间一翻,狠狠的砸下,砸的冰面破碎,河水高溅!鹅车上的人栽了下来,瞬间又激起一片惨叫!
顾章和笑了一声,他早就料到了,这鹅车过不了护城河,因为太重了!而且回部人低估了护城河的深度!
“怎么回事?”雅沙看着两架鹅车莫名其妙就翻了,顿时大惊!
“国师,是护城河的冰变薄了!我们的鹅车过不去!”一个将领回答道。
“该死!把火炮给我推上去,炸!”
“是!”
两架鹅车一翻,剩下的都止步不前了。回部人是西域人,西域干旱无比,很多城池是没有护城河的,所以他们也就忽略了这一点!
前几日青海湖都冻的可以跑马了,他们以为鹅车过冰面没有任何问题,可谁知?
“将军,他们的火炮往前推了!”一个士兵向顾章和汇报道。
“快,将火炮准备好,瞄准他们的炮,不要让他们开火!”顾章和心也紧张了起来。
城上城下的弓箭对射仍在继续,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可是弓箭毕竟杀伤力有限,而且损坏不了城墙,但火炮就不一样了!
“轰!”
城楼上的火炮率先开火,一炮轰出,城下的回部人为之一震,而后只听到一声巨响!
“砰!”
“呃啊啊!”
回部人推着的一门火炮走的太快,被城楼上的火炮瞄中,直接炸了个正着,炮被炸烂了不说,连带着旁边的一群炮手,盾卫皆被炸上了天,惨叫声,哀嚎声顿时响起,而后,断肢残躯四散纷飞……
“炸的好,谁干的!本将军重重有赏!”顾章和大喊道。
“是铁柱干的!”一个声音回答道。
“不要停,继续瞄准,不要让他们的火炮开火!”
城楼上炮火隆隆,可是回部人的火炮终究是推了上来,在损失三门火炮之后,回部人的火炮也开始了还击!
“轰!”
“啊啊啊!”
随着回部人开始炮击,城墙被击中,箭垛被炸烂,几个弓箭手瞬间被炸飞,其中两个带着长长的惨呼声掉了下去……
“干掉他们的火炮!”顾章和声嘶力竭的喊道。
火炮一响,死伤暴增,无论是城上还是城下,谁被炸一下都不好受,尤其是城下,人又密集,有的炮火落进了弓箭手群里,瞬间炸开了一朵巨大的血花……
“轰隆!”
城楼上,一门火炮再也扛不住,连续射了九发之后,终于是炸膛了!
巨大的响声在顾章和耳边回响,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门炮边上的七八个将士飞了出去……
“将军,火炮过热了,不能发射了,怎么办?”一个灰头土脸的亲兵爬来问道。
“床弩呢?”
“床弩被炸掉了两架了,还有两架弦断了!”亲兵回答道。
“先顶住!他们的火炮也会过热的,护城河冰薄,他们的鹅车也过不来……”
“笃笃笃!”
顾章和话未完,几支利箭擦着他面门而过,有一支还射在了他的肩甲之上!
“唔啊……”
他的亲兵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一箭穿喉……
“刘运!”
顾章和一把扶住要倒下的亲兵,可那亲兵咽喉中箭,根本说不出话来,嘴里咕嘟嘟的冒着血沫……他努力朝顾章和张了张嘴,可还是没能留下遗言,双眼一闭,头一歪,死在了顾章和怀里……
“将军,他们的楼车上来了!”又一个亲兵跑过来喊道。
顾章和来不及悲伤,一把拿起弓,厉声大喊:“跟我上!”
楼车则是修建成高楼一般的攻城车,上边高台上有围栏,还有弓弩手,弓弩手可以站在高高的楼车上,近距离对着城墙上的人开弓射箭!而楼车的后面挂有简易的梯子,上边的弓弩手死了,下边的人可以从楼车背面梯子爬上去补充!
楼车会对城墙上的防守部队造成重大威胁!一般来讲,这样的攻城武器必须用投石车或者火炮来摧毁才行!
可是,火炮已经过热,投石车根本没材料造,于是城墙上的士兵只能跟楼车上的弓弩手对射!
“啊!”
楼车抵近护城河,一拨拨箭雨朝着城头泼洒而来!瞬间让城楼上的士兵死了十几个!
城墙上的士兵们同样射出箭矢,将楼车上的敌人射翻,可随即,楼车后边的梯子上,又爬上来新的弓箭手,他们将死人的尸体扔下,继续跟城墙上对射了起来!
这残酷的对射,一时间导致城上守军伤亡剧增,拼消耗,怎么拼得过人数占优的回部人?
“火炮冷了没有?”顾章和一箭射死一个楼车上的弓兵,回头大喊道。
“快好了。”
“给我瞄准楼车,炸他娘的!”
“是!”
火炮还未来得及冷却,便迅速发射,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楼车被击中,瞬间被炸烂,上边的盾卫弓弩手被炸开了花,当场便死掉一堆,没死的人被气浪掀飞,自三丈多高的楼车上跌落,或砸在了硬邦邦的地面,一命呜呼,或掉入了冰冷的护城河里,生死一线……
可是,攻城的回部人同样也有火炮……
火炮声再次响起,城上城下,哀嚎声一片,攻守双方死伤惨重至极……
“床弩修好没有?”脸上带血的顾章和再次喊道。
“修好了!”
“给我瞄准敌人的炮手,射死他们!”
“将军,敌人在城下开始填河了!他们的攻城棰要上来了!”一个士兵大喊道。
“不要慌,将桐油,给我泼出去!然后扔下火把,烧了他们的攻城棰!”
“是!”
“砰!”
一身巨响,城墙发颤!回部人填掉了一段护城河之后,推着第一架攻城棰上来,猛地撞击在了城墙之上!
“桐油,浇!火把,扔!”顾章和声嘶力竭下令。
桐油很快浇下,火把也扔下了五六个,瞬间,那攻城棰便燃起大火来!
“呃啊……”
“啊,救命啊!”
几个回部人被桐油泼了一身,又被火点燃,全身冒起大火,熊熊燃烧了起来,直烧的满地打滚,惨叫连连……
第一架攻城棰,毁在了城墙之下……
眼看攻击不顺,雅沙大怒:“给我压上去!看他能撑多久?”
“杀!”
黑压压的回部士兵重新推着鹅车,云梯,攻城棰,再度冲向了城墙!
“弟兄们,杀!”
顾章和大喊一声,继续指挥士兵战斗起来!
一场惨烈的攻城战,自正月二十六早上一直打到了傍晚……
得益于那道冰层变薄了的护城河的保护,回部人这日终是没能攻破城墙。
傍晚时分,回部人大军终于退去了……
城下,丢下了无数尸体,倒塌的楼车,残破的鹅车,断裂的云梯,比比皆是!
城上,靠西的那一面,砖石被血染红,残旗断矛,破锅碎石,迤逦一地!
顾章和无力的坐在城楼的台阶上,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长长呼出了一口热气……
“将军……”一个亲兵带着哭声朝他走了过来。
“何事?”顾章和抬头,看向了这个同样一身是血的亲兵。
“咱们今日,死了一千五百多人……伤员也有近两千了……”亲兵带着哭腔道。
顾章和闻言,眉一蹙,头一低:“还有吗?”
“校尉李衮,陈度,季幸,都阵亡了……”
顾章和面无表情:“还有吗?”
“还有……还有城内已经没多少草药了,甚至包扎伤口的白棉布都很缺……我们,我们……”亲兵说不下去了……
顾章和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艰难起身,晃了一下身子,站稳后,走到那亲兵面前,双手搭在他肩膀上:“你怕了吗?”
“怕……”亲兵哭了起来,“我怕我也会像刘运大哥一样,那样死去……”
“耿良,这就是战争!怕也没用,怕也要打!投降,我们会死的更惨!你知道吗?”顾章和厉声道。
“我……我……”
“我不是还在这里吗?我们靖肃军的军旗,不是还飘扬在这湟州城头吗?有什么好怕的?大丈夫无非一死而已!咱们死了,是英雄!”顾章和大声道。
城墙上,其他士兵纷纷朝他看了过来。
顾章和推开那个亲兵,走到城墙道正中间,坚定大声道:“我,顾章和,不管如何,都会跟湟州共存亡!只要我活着,他乌托汗别想跨过湟州一步!”
“誓与湟州共存亡!”
“誓与湟州共存亡!”
军士们跟着他呼喊了起来,一个个昂起了斗志!
顾章和望着西面,脸色冰冷,这湟州,真的能守住吗?
开战第一日,就伤亡了近四千人,这才第一日啊……
他长吸一口气,再度看向了东边,青姐,你什么时候来啊?
西边,顾章和率军独守孤城,而另一边,北境,大战也即将开始……
今年,大战连绵,谁也不知道,战况会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