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鲁眉头紧皱,摩挲着胡须,若有所思道:“这其中怕不只是投缘这么简单,西凉那边怕是另有盘算。宝儿,你此番回来,可得万事小心,往后行事也别出了差错,免得他们又拿这事儿做文章。”
张符宝眨着明亮的大眼睛,满是轻松地说道:“哎呀,爹爹,您可真是想太多啦。西凉的马伯父和马伯母,他们人真的都特别好。这次我从那儿回来,他们还特意给您备了回礼呢。”
说着,张符宝掰起手指头数了起来:“还有董白姐姐,她总是教我好多有趣的事儿;文姬姐姐,才情出众,弹得一手好琴;还有云禄妹妹,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我们相处得可融洽啦,您真的不必担忧。”
张鲁听了,脸上却泛起一丝苦笑,他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忧虑与无奈,缓缓说道:“人都很好?傻姑娘,你还太单纯。若他们当真是人都很好,又怎会让你千里迢迢往西凉走那一遭?之前他们与我们交战,还无故侵犯我们边境,这些你都忘了吗?”
张符宝听了,微微嘟起嘴,有些不服气地辩驳道:“爹爹,他们不都是为了顺利运粮草吗?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他们才不得已这样做的。”
张鲁抬眸,望向眼前天真烂漫的女儿,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符宝心思纯善,尚未领略世间人心的诡谲难测,他满心皆是宠溺,无奈地叹口气,开口道:“好了好了,我的乖符宝,你平安归来,爹这颗悬着的心呐,总算是能放回肚子里了。至于咱们与西凉的往来,往后还是得瞧他们在朝中的局势如何。要是西凉局势安稳,和朝廷相安无事,那咱们就继续维持当下的关系;可要是西凉被朝廷打压得厉害,咱们也不能跟他们走得太近。毕竟咱们夹在这么多强敌中间,生存不易啊。”
张符宝一听,急忙摆手,脸上满是焦急,说道:“爹爹,那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啊!还得按我没回来之前,你们的约定行事。不然的话,我在西凉一众朋友之间可怎么抬得起头,这不是言而无信嘛。他们正是因为喜欢我、信任我,才放我回来的。若是咱们违约,到时候说不定又要再起祸端。”
张鲁听了女儿这番话,只觉一阵头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哎,我本想着咱们安安生生地传教,壮大教派,可偏偏生逢这乱世,人人心中都有难以填平的欲壑。罢了罢了,咱们就一切照旧吧。”
张符宝闻言,这才露出灿烂的笑容,像只欢快的小鹿般蹦到张鲁身旁,挎着他的胳膊,轻轻晃动撒娇道:“爹爹最好了!说实话,要不是实在牵挂爹爹,我在西凉待着感觉还挺愉快的呢。”
张鲁看着眼前久别重逢的女儿,眼中满是慈爱,温声道:“宝儿啊,你这好久没回家了,赶紧去看看你娘吧,你的哥哥姐姐们也都念你念得紧。”
张符宝却没有立刻回应父亲的话,而是踌躇着,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爹,爹爹,那个甄家哥哥……你放走他的时候,没有为难他吧?”
这话一出口,张鲁瞬间气不打一处来,眉头紧皱,语气也不自觉重了几分:“符宝,你离开西凉这么久,一回来不问问你娘身体好不好,反倒一门心思问起那个人。你可别忘了,自己身上还肩负着家族的责任!”
张符宝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斥责吓住了,嘴巴瘪了瘪,眼眶迅速泛起红晕,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副委屈至极,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
张鲁见状,心里一紧,懊悔自己刚刚太过严厉,赶忙耐着性子哄道:“哎呀,符宝,爹不是这个意思,你可别哭,把眼睛哭红了就不好看啦。”
张符宝抽抽搭搭地说:“爹爹,我这么久没回来,一回来你就凶我。”
张鲁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温柔又带着几分担忧:“哎,乖女儿,爹这不是怕你被人骗了嘛。再说,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他那……”张鲁说到这儿,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张符宝满是疑惑,追问道:“你说嘛,爹爹,到底怎么回事?”
张鲁咬咬牙,决定把真相告诉女儿:“实话跟你说吧,姑娘,那个甄宓,她可不是个男子,她是个女子呀。她是中山无极甄家的小女儿,早与袁绍袁本初的二儿子袁熙定了婚事。就算你对她有别样心思,那也不可能有结果啊。”
张符宝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脸上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颠覆了。
张符宝听闻此言,只觉耳边轰然作响,周遭的一切都在刹那间模糊、扭曲。她原本满含期待与羞涩的眼眸瞬间瞪大,眼神里先是一片茫然,紧接着被深深的震惊所填满,那模样就像被一道惊雷直直劈中。
“这……怎么可能?”张符宝嘴唇微微颤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仿佛在向父亲,又仿佛在向自己求证。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与甄宓相处的点点滴滴,彼此的眼神交汇,让她心中涌起别样的情愫。她曾以为,那是独属于少年之间的惺惺相惜,是两颗心的慢慢靠近。
而此刻,回忆在这个惊天秘密面前,全都变得荒诞而错乱。张符宝的脸颊一阵滚烫,分不清是因为羞赧还是懊恼,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那些隐晦的、美好的心思,竟是建立在如此巨大的误会之上。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心中五味杂陈,既有被欺骗的愤怒,又有对自己荒唐误解的尴尬,更多的是一种梦想瞬间破碎的失落。
双腿像是被抽去了力气,张符宝微微摇晃了一下,若不是身旁的桌子支撑,险些站立不稳。她望向父亲,嘴唇开合几次,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满心的惊涛骇浪,让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真相 。
张鲁瞧着小女儿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不已,可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导,搜肠刮肚想了许久,只能无奈地岔开话题:“符宝呀,你之前不是整日心心念念,就爱跟着华佗钻研医术吗?他一直还留在咱汉中呢。看在他与你有师徒情分的份上,为父也没再刁难他。等你和你娘她们见过面,要是觉得无聊,爹也不再禁你的足,你还能去找华佗继续学医。行啦,宝贝,别再难受啦。”他边说着,边轻轻拍了拍张符宝的肩膀,眼中满是关切与期许,试图用这番话驱散她心头的阴霾。
张符宝深吸一口气,努力收起心底那团纷乱如麻的思绪,抬手轻轻擦去眼角悄然溢出的泪花。到底是少年心性,心思虽细腻敏感,可那些情愫也不过是藏于心底的一抹朦胧,不过是一份懵懂的倾慕。她其实也说不清楚什么是爱情,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只是每次想起甄宓,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子,莫名欢喜。
强扯出一抹笑容,张符宝开口,声音还带着些微的哽咽:“爹爹,你别担心。既然甄宓是女子,那这场误会说开也就算了。父亲,你真没为难她吧?”
张鲁摆了摆手,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没有没有,她背后可是袁本初那样的一方诸侯,爹爹我得罪不起马腾,又哪敢得罪袁本初呀。”
张符宝看着一提起这两大诸侯,就不自觉蹙起眉头、满脸忧虑的爹爹,心中一暖,上前几步,轻柔地帮父亲拍着后背,温声劝道:“好啦好啦,爹爹,我都不难受了,您还愁啥呀。管他们诸侯之间如何纷争,咱们就安心传咱们的教派。不过爹爹,既然甄宓是女子,以后她再来行商,你可千万别再为难她,咱们得给她行个方便。”
张鲁看着眼前天真娇憨的女儿,心里明白她对甄宓或许只是单纯的好感,远没到刻骨铭心的地步,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大手豪迈地一挥,应道:“乖女儿放心,日后她再来行商,爹肯定给她大开方便之门。你能和袁家未来的儿媳交好,对咱们汉中也益处多多。好啦,快去看看你母亲吧,她念叨你好久了。”
张符宝怀揣着满心的思念,脚步轻快地迈向母亲的居所。一踏入房门,熟悉而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母亲看到她的那一刻,眼中瞬间泛起泪光,张开双臂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张符宝也紧紧回抱住母亲,感受着久违的温暖与安心,母女俩亲昵地诉说着离别后的种种,一时间屋内满是温馨与眷恋。
从母亲那儿出来后,张符宝便迫不及待地去找姐姐张琪瑛。在庭院的回廊处,她瞧见了姐姐熟悉的身影,急忙加快脚步奔了过去。
“姐姐!”张符宝喊道。
张琪瑛闻声转过身,脸上绽开一抹温柔的笑,“宝儿,你可算回来了,姐姐可想你了。”
张符宝拉着姐姐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姐姐,你是不是也知道甄宓是女子?”
张琪瑛听到这话,脸上突然泛起一阵红晕。她想起当初父亲有意将自己许给那被错认成马超的甄宓,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不禁有些尴尬。
“你这丫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张琪瑛嗔怪道,随即又忍不住打趣妹妹,“怎么,难不成你对那个甄宓还念念不忘?当初啊,父亲满心以为那是马超,还想着促成一门好亲事呢,谁能想到竟是个女子,这事儿可真是……”张琪瑛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张符宝脸颊微红,轻轻跺了跺脚,“姐姐,你还笑话我,我就是觉得太意外了,之前一直都弄错了。”
张琪瑛伸手刮了刮张符宝的鼻子,“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这事儿都过去了,以后啊,肯定能遇见真正合适你的人。”
张符宝轻轻点头,和姐姐并肩坐在回廊的栏杆上,两人又聊起了许多小时候的趣事,欢声笑语回荡在庭院之中,仿佛将之前的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