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好她们察觉的快,不然放任郁谨这么闹下去,她们不定都要败在郁谨手中。
郁谨低低一笑,“嫂嫂既然能这么快反应过来,我便不信,真的没有随了嫂嫂意的事?”
郁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他坚信,魏伊人所求的,也一定达到了。
或是直觉,或是因为是一类人的了解。
郁谨,一样能做谋士。
不过郁谨自嘲的笑了笑,魏伊人心中大概自己是不配跟她相提并论的,她的心中自有家国大义的,而自己却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卑鄙小人。
他的错,错在动了叶家人,可是若是他不动叶家人,如何又能攀附上皇帝?
郁谨不后悔,天下人自有所谓的英雄守护,他只想要属于自己的富贵,想要活的体面些。
而他,从未做梦当英雄。
魏伊人收敛了笑意,是啊,她察觉出判断有误,却故意任由事态发展,不过是借力打力,借杨氏的手替自己出一口恶气。
而杨氏,果真没有让自己失望。
如此一来,郁家那边得消停好久了,她跟郁方暂时都不用为那边分心了。
无论是杨氏,还是国舅都没有心思在折腾什么事来。
手指轻轻抬了抬,而后又放下,“我本来,今日是来杀你的。”
郁谨太可怕了,这个人心思缜密,留着是个祸害。
郁谨听了这话,只是淡淡的笑着,“嫂嫂用的本来二字,用的妙。”所以现在,他该是无性命之忧的。
抬头,强忍着看向刺眼的太阳,“嫂嫂不知道,阴沟里的老鼠,多么希望站在阳光处。”
若他是嫡子,若他身来便就承载着家族的荣耀,他也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谴责旁人。
魏伊人常常的叹了口气,“你就像是书中的狐狸精,一不留神就会步入你的圈套。”
他总擅长示弱,让你心软。
郁谨笑了笑,“好死不如赖活着。”
怎么办呢,去死吗?
好像总觉得,差点什么。
魏伊人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册子,“科考结束,只待殿选,这是今年科考的题目,想来四弟很感兴趣。”
手,直接送到他的面前。
科考结束了吗?
郁谨有一瞬间的晃神,可是手已经在没有通过思量的时候,将东西接来过来。
郁谨打开后,看着上面的题,手一点点的用力,直到手指泛白,也不曾松开。
而后,肩膀抽动,他突然将那册子猛的扔了出去。一直以来,他都是理智的,只有此刻真正的失控。
因为,作为夫子的骄傲,魏伊人相信以郁谨的学识,上面的题他一定能游刃有余的应付。
若是,他没有做那些事,此刻他该也科考结束,静等着出结果。
等着殿选的时候,端就看太后的意思,他在宫里伪装的很好,太后娘娘定会给他一个不错的名次。
若是按照魏伊人给他规划的路,他马上就要凭自己的实力入朝堂,走阳关道,而他姨娘,也不用惨死家中。
杀人,诛心。
这一局,他虽利用了魏伊人,可却也算不得胜利。
“可我若不落水,如何能有后来的科考?”郁谨猛的抬头,若不是他处处算计,谁会在乎他一个庶子?
更何况,自己的姨娘本来就是杨氏的丫头,在厌恶杨氏的人看来,他们是一丘之貉。
“你可以,及时收手。”魏伊人陡然抬高声音,即便叶晨进宫了,他们不设计叶铎单马赴京,叶家也不会落的这般下场。
郁谨想要站起来与魏伊人对视,可是挣扎着却起不来,只能无力的捶打自己的双腿,“可是,他们如何会让我好过了?”
已经上了贼船,如何轻易的下来?
你若想及时收手,他们如何能愿意?他头顶始终悬着剑,害怕有朝一日落下来。
提心吊胆,夜不能寐!
当然,魏伊人可以说,若是真心悔过,可以跟他们求助!
可是郁谨如何敢赌?
若是坦白一切,魏伊人从而更对他起了防范之心,他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为泡影!
他不像郁旭,有资本热烈而真挚,他没有!
一招踏错,满盘皆输!
郁旭指责自己,从小城府深,因为郁旭不争宠也有杨氏宠着,他若不争,零落成泥!
从前不想说的透彻,是因为成王败寇此乃不变的道理,而今确实稻草压下来了,绷不住情绪。
郁谨说完,又挣扎着想要去够掉在地上的书册,只是腿脚不便,所有的挣扎都是惘然。即便颈间青筋暴起,也无济于事。
郁谨突然大吼一声,凭着一股子冲进,终于离开的轮车,摔倒在魏伊人的脚下,可他的手还是碰触到了那书册。
他紧张的将书册揣在怀里,好像也许午夜梦回,他堂堂正正的入了贡院,而后洋洋洒洒的写满了自己的前程。
魏伊人低头看着他,看着他略显癫狂的状态。
而后沉默着,不发一言,转身离开。
听见魏伊人离开,郁谨慢慢的抬头,眼神中复杂。
坐在马车,魏伊人看向白芍,“你觉得,四少爷可怜吗?”
白芍微微的垂着头,“奴婢,是觉得四少爷可怜的。”
她只知道伺候人,那些个家国大义,在她心中其实也没那么重,只是单纯的知道,谁对自己好自己就对谁好。
她不知道,郁谨到底坐了多大的错事,只知道若真如郁谨所说的那般,那他确实可怜。
魏伊人自嘲的笑了笑,是啊他都那么可怜了,可怜到奔溃了,可魏伊人想的是什么,是他这里面哪个表情是在演戏?
因为他从前演过,所以就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若是他坦白,或许会比旁人过的艰难,因为他要证明他自己改过自新了。
都说浪子回头,可当了浪子才知道,多难回头。
魏伊人缓缓的闭上眼睛,定了定思绪。
而今,内宅的事情彻底有了定论,全部真相大白,她是真的动了杀郁谨的心,可是为何下不去手呢?
是因为可惜了满腹才情,还是确实同情他幼时遭遇?
可是,他今日的表现,到底是有几分真几分假?
魏伊人掀起帘子看向广泰,“四少爷这边,可有过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