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令武劝酒的说辞未落,侯杰等人便默契上前,挡住了李斯文身影。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们早就习惯了李斯文滴酒不沾的改变,也认可了他戒酒的理由,自然不会让李斯文因此受了委屈。
侯杰率先张口,对着柴令武豪迈一笑:
“柴二,你也就敢仗着二郎戒酒才在那里大放厥词,要喝酒来找你侯哥哥,咱们今夜不醉不归!”
见侯杰主动送了个台阶,柴令武松了口气。
他也是刚反应过来,上次皇宫宴上,李斯文可是滴酒不沾。
万一自己心直口快,却弄得李斯文下不来台,从而耽误了阿耶的求诊,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柴令武瞅着侯杰对自己挤眉弄眼,暗示自己配合。
心中顿时颇觉感慨,面上露出一笑泯恩仇的江湖意气,上前与侯杰拍手:
“那咱们一言为定,等宴席后酒足饭饱,某请大家去平康坊耍耍!听说那里新上了几个如花似月的花魁,不可不尝!”
秦怀道出手拦住了李斯文张嘴想要婉拒的意思,同样回以豪爽的大笑:“咱先吃好喝好,宴席散了再说宴席散了的事情。”
“某话就放在这里,若是诸位兄弟能陪某喝好了,那也别去什么平康坊,那里地方小,盛不下哥几个!”
“咱们想寻欢作乐,那就去教坊司,某秦二请了!”
今日侯杰和秦怀道一反常态的豪气,倒是让李斯文大开眼界。
要知道,这俩人平时都是大衣柜上没把手——死抠门的脾气。
之前在汤峪的时候,就属他俩上门勤快,隔三差五的就来蹭吃蹭喝,走的时候还不忘连吃带拿,怎么今天...
似乎是看出李斯文脸上的不解,程处弼嘿嘿怪笑,偏着身体附耳而道:
“二郎久不来酒席可能是忘了,他们这就是宴前吹牛,还请客去花坊?哼哼,一个个的都是穷死鬼,哪有这么多钱!”
房遗爱也附和道:“对,都是说大话。”
“这群家伙都是越喝越上头的脾气,喝到最后烂醉成泥,哪里还有玩都知的力气。”
“上次阿耶去逛教坊司,阿娘就和某说了,男人所谓的酒后乱性其实就是蓄谋已久!”
程处弼啧了声,房二怎么还没忘了这茬,记性可真够好的。
原来是酒前放大话的环节...李斯文若有所思,这和后世的酒桌文化同出一辙,他见识的多了。
挤出侯杰和秦怀道的遮挡,李斯文拍了拍手吸引众人注意,这才笑道:
“既然是诸位兄弟们抬爱,某今日又岂能不给面子。”
“喝酒什么的某自认比不上兄弟们,但论到花钱,你们可还差得远!”
“一句话,今日联手大闹平康坊,一人领一位花魁回房,全场花费某包了,谁也不许抢!”
程处弼暗道一声不好,想要出手拦住李斯文的大话,但手却迟了半步。
最后也只能张了张嘴化作无言。
若是别人说请客,他们可能不会当真,一笑而过就是。毕竟进了平康坊这个销金窟,大家都是穷少爷,谁也别嫌弃谁。
但二郎你这个出了名的有钱人请客...那今天怕是要破财消灾了。
结果自然不出程处弼所料,一听李斯文开了金口,周遭跟着起哄的纨绔皆是眼前一亮,拍手高呼道:
“二郎果然豪爽,不愧是整个关中都赫赫有名的小财神!”
和李斯文有过一段孽缘的张慎几,也乐得给他添个不小的麻烦,起身高声称赞:
“今日一见二郎才知,天下竟有如此仗义疏财,而不拘小节之人,某高山仰止!”
一群人咋咋呼呼的应和,与李斯文约好今日在平康坊一聚,不见不散后。
这才喜笑颜开的将李斯文引至次座,仅在越王这个东道主之下。
约莫半晌,李斯文正以茶代酒,与前来敬酒的诸位纨绔把酒言欢,酒已过半轮,李泰才领着萧锐、王敬直等人姗姗来迟。
一上楼,李泰就朝着李斯文的方向走来,跪坐案旁热情相邀:
“二郎如今已是二品县公,又是此次宴会的幕后出资人,又岂能位居人下!还请随本王一同入座,咱俩把酒言欢!”
李泰这番话,相当于解了百香楼门前,程处弼几人暗戳戳给他埋下的隐患。
几次婉拒,但实在是盛情难却。
李斯文只好无奈起身,在一众纨绔或是幸灾乐祸、或是羡慕嫉妒、或是隐隐担忧的注视下。
与李泰并肩走到房间正中,命一旁侍女多加了桌案几。
两人刚一坐下,还来不及动筷,便有一道尖酸刻薄之声从人群中传来:
“好一个曹国公府次子李斯文,今日一见果然是大开眼界,令人不齿!”
李斯文微微皱眉,抬头看去。
说话之人便在自己右手边,与首座隔着三四个案几的位置,两人之间分别坐着侯杰、武元爽和王敬直。
前两者是国公府出身,但侯杰暂领七品云骑尉,地位比武元爽高些。
而王敬直家父王珪则是开国永宁郡公,门下省侍中,兼任礼部尚书...
实打实的正二品爵位,正三品实权大官,身份地位不差国公多少。
以此来看,李泰排座次的时候,便是以各人身份、地位来划分的,出身为首,官品次之。
而由此观之,说话之人并不是国公府出身,应该是某位朝中大臣之子,还是那种不太靠前,正三品之下的官员之子。
念及至此,李斯文双眼微眯,上下打量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
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