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午后,阳光明媚却温柔,暖暖的金光洒在身上,并着和煦的春风,周身仿佛都沐浴在柔软的云层之中。
花园中三三两两的少女结伴而行,或赏花,或谈笑,还有的聚在亭中品茶手谈。望舒几个穿梭在花园中,四处张望着,偶尔迎面遇到几个行礼问安的,望舒和徐珩还会异常殷切的上前亲手扶起,笑眯眯的盯着人家看半天,又是问明身份,又是问候家人的。导致后来一段时间,“永嘉公主极为周到可亲”的传闻在坊间广泛流传了开来。
望舒并不知道自己的一时兴起会有这样的反响,此时的她还沉浸在给自己找个合心阿嫂的快乐里,乐此不疲的和小伙伴们满花园的逛荡。
“永嘉,你看刚才那几个怎么样啊?可有合心意的?”徐珩兴奋中略带了点儿踌躇,“我怎么突然觉得配我兄长有点儿糟蹋人家小姑娘呢!”
望舒白了徐珩一眼:“六表兄哪里不好了?文武双全,脾气又好,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我阿兄成为好友的,哪里会差啊!我看六表兄就很好。”
“你是不知道,我阿兄可懒了,在家里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不管到哪里,只要有个干净地儿,就能歪一天。”徐珩掰着手指头数着自家兄长的缺点,“而且他还爱花钱,总是乱买东西,我阿娘还说他是败家子儿呢!而且还总欺负我,每次回家见到我,第一件事儿保准是把我的发髻揉的乱糟糟的!可讨厌了呢……哪像你阿兄啊,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里似的。他还抢我和阿姊的饭食,上次和我阿姊抢玫瑰糕,还把我阿姊气哭了呢!”
望舒闻言瞪大了眼睛感叹道:“啊?六表兄私下里竟然是这么个人啊?他每次见到我都挺正常的啊,还给我带宫外的好吃的。”
徐珩闻言气哼哼的说:“他就是装的!回家就原形毕露了!所以我想找一个凶一点儿的阿嫂,帮我阿娘管着他。以后再欺负我,就让我阿嫂揍他!”说着还挥舞了下小拳头。
“可是新城,让你阿嫂揍你阿兄,是不是有些太凶残了呀?”严菀拍着胸脯小声问道。
“在家里揍,不让别人看见就行。”李静怡笑嘻嘻的来了一句。
徐珩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样啊!”严菀看着三人都觉得没问题,也就点头认同了。
听了一路的江知谨和韩俨已经在后面偷笑的嘴角都咧开了。
这时,萧文正在一边说:“我觉得公主这个方法挺好的,你们说,我要不要也给自己找个阿嫂啊?”
韩俨和江知谨听了,不仅嘴角抽搐,连额角都跳了几下。
“你要是不怕那些女娘说你非礼,你就去找吧!”
“……”萧文正沮丧的垂下了头,做个郎君真难。
“永嘉,你看!”严菀忽然指着假山的方向叫了起来,“那个阿姊好漂亮啊!”
望舒闻言急忙朝着严菀手指的方向看了去,只见一大两小的三个身影正面朝着她们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小姑娘虽然才十岁左右的样子,却天生的冰肌玉骨,皮肤在阳光下仿佛发着光。一张芙蓉面上,眼若秋水含波,鼻似晶莹琼瑶,檀口一点樱桃红,真真是小小的年纪,却天生就是一副美人坯子。
相比之下,另一个小姑娘虽然五官也是秀美灵动,但和她站在一起,就显得寻常了许多。不过那个小姑娘笑起来憨憨的,倒是极为可爱,让人看着就想揉两把脸蛋。
再看大些的那个,十三四岁的样子,和头一个小姑娘相似的长相,却因为年纪正好,更添了些娇媚,真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望舒觉得,似乎将诗书里所有美好的句子拿来形容她,都不觉得过分。
“那是,谁啊?”望舒轻飘飘的问道。
“黄衣那个是文正的同胞妹妹,两人是一天生的。另外两个是周家姊妹,周誉,还有她的妹妹周宪。”江知谨走到望舒身边,笑着介绍道,“她们的母亲和家母相熟,所以常随母亲来家中做客。”
萧文正此时正伸着脖子垫着脚,冲着妹妹招着手。却在下一刻忽然停了下来。
原来是三人刚走到假山处,却正遇上从另一边拐过来的几个青年郎君,石子路本就不宽,此时被人堵着,三人只得停了下来。
“又是他们!”萧文正气愤的握紧了拳头。
望舒仔细看了过去,虽然几人是背对着他们,可望舒还是认了出来,正是那天在南楼遇到的故人,查元赏和陈焘,还有一个绿衣郎君,望舒并没有见过,
“那个人是魏子韬,校书郎魏岑的独子。一向和查元赏、陈焘玩在一起,是出了名的难缠,而且极端好色。他们早就觊觎周家阿姊的美貌,之前是忌惮周家伯父的威名不敢骚扰,但如今周家伯父被贬江州,他们就没了忌惮,几次三番的骚扰,上次在南楼也是想逼着周家人当众说出些什么话,好落人口实,让周家阿姊不得不嫁。”江知谨看出了望舒的疑惑,在她耳边轻声解释道。
“太过分了!”徐珩听到这些,撸着袖子就想上前,“永嘉,这事儿可不能不管!”
“当然!”望舒看着前面进退两难的周家姊妹,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扭头交代道,“新城和我走。昌化表姊,你带永安妹妹去寻我阿兄,就说有人欺负我,让他定要赶来。”
早就按耐不住的萧文正此时一看望舒点了头,立刻打头阵的就冲了过去。
望舒还好,习武已有半年之久,即使寻常跑起来也比众人要快些,但是为了照顾身边的徐珩,还是紧紧拉着她的手,只是大步朝前走着。所以眼看着萧文正先众人一步跑了过去,一把推开了魏子韬,嘴里还大声吼着:“你离的那么近干嘛!这么大人了,不懂得男女授受不亲吗?”
看见萧文正当在前面,又看见正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的江知谨和韩俨,两个小姑娘明显松了口气,其中一个还上前了两步,抱着萧文正的胳膊说道:“阿正,他们太讨厌了,你快把他们赶走。”
“阿若别怕,有我呢。”萧文正扭头安慰着,察觉到抱着自己胳膊的小手还在微微颤抖着,顿时一股怒气从胸中升起。
“阿正,你别逞强,快去寻我阿兄过来。”周誉一脸担忧的看着萧文正,对面三人人高马大的,萧文正又怎么是他们的对手。
确实,仅凭着一个不到十岁的萧文正还真没吓到对面的三人,魏子韬冷哼了一声,低头看着萧文正说:“就凭你?南楼那次是我有事不在,要不然,你以为凭你们几个也能让我的兄弟们让地方?”
陈焘闻言轻咳一声:“上次的事情你不是知道了嘛,又不是只有他们几个。”
魏子韬嗤笑一声:“你也是!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竟也这么怕事儿了!知道的是你怕你老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怕一个小丫头呢!告诉你,我可不怕,在我们家,都是他们怕我!”
“得!”陈焘无奈的笑了笑,干脆退后不管了。却看见一直在边上抱臂靠着假山看戏的查元赏忽然站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身后。陈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无奈的摇头笑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虽然是个小丫头,可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小丫头,不过想来也是吓不到你的。就是不知道这位兄长拦着我的客人是要做什么?今日既在我家做客,却对我的客人无礼,又是何道理!我听着你父亲母亲竟十分怕你,我年纪小,不太明白,想来还是需当面请教下令尊令堂才好,为何父母会怕子女,又为何纵容子侄在别人家欺负弱小。若令尊令堂也说不明白的话,我就只能问问祖母和父亲了。毕竟家中宴客,断没有看着客人受旁人欺负的道理。”
望舒声音清朗,眼睛明亮,说话间,四人已经走到了萧文正身边。望舒毫不躲闪的望向了对面的三人,黑亮有神的眼睛让查元赏和陈焘竟然有些不敢直视。
“子韬,我们走吧。”陈焘上前拽了拽好友的胳膊。
“为什么走?”魏子韬不在意的说道,看了对面的几人,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你们几个小朋友要玩英雄救美的戏码就去一边儿玩,别挡着我和我未婚妻叙旧。”
一番话,气的周誉脸都红了。
“你不要脸!谁是你未婚妻!”周宪在一旁也气红了眼睛,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却依旧想将阿姊护在身后。
“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江知谨冷笑一声,“未婚妻?这里哪里有你未婚妻?况且魏公子还并未婚配吧?无媒无聘,毁人声誉,告倒御前也是没理的吧!”
魏子韬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拽着绳子转了几圈:“谁说没有凭证?这就是凭证!这可是周家姑娘亲手送予我的。”
“呸!”周誉轻啐一口,“哪个送了东西给你!”
“原来魏公子喜欢信口胡诌啊!”望舒笑着说道,“凭谁随便拿块儿不知道哪里来的玉佩,就能随意娶我大唐官家子女,也太儿戏了些吧!你以为大家会信?”
魏子韬闻言也不在意,把玉佩随手扔在了一边,笑了笑说:“没关系,这样的东西我还能拿出来好多,每回都说一次,总会有人信。”说着还戏谑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周誉。
周誉闻言,心中有些悲凉,是啊,如今风气已不似盛唐时期的开明,对这世间女子又有了诸多束缚。有些风言风语即使再不真,也总会有人信,如此一来,自己将来还能指望有好郎君来求娶吗?
“所以说,阿誉还是早早嫁了我算了。”魏子韬看着周誉的表情,得意的说道。
“放你的狗屁!”
一声怒斥自望舒身后传来,望舒惊喜的扭头看去,来人竟是姑祖母广德大长公主家的两个表兄,李至让和李至诚。旁边还跟着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的严菀和李静怡。
诶?我阿兄呢?怎么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