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寝殿。
倪酥手里端着一碗汤药,亲自照顾重病中的少帝,赵贵妃因那场大火,留下了咳血的隐疾,实在无力再照顾少帝。
“将陛下扶起来。”
倪酥捧着药碗,以汤勺靠近少帝嘴角。
裴闻面色苍白如纸,眼下乌青,两颊凹陷严重,真有油灯耗尽的枯槁之态。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女郎,黯淡无光的眼眸迸发出激烈的怒气,眼眶四周迅速变得通红,伸手一把扫掉面前的汤药。
咬牙切齿,用尽全身的力气:“贱人!你……你休想害朕!”
然后,他开始剧烈的咳嗽,胸膛不住起伏,仿佛把肺都要咳出来。
倪酥眸光冷冷,对着宫人道:“把陛下嘴撬开。”
然后,裴闻再次推翻药碗,整个人开始颤栗,双眼瞪的比铜钱还大:“朕……朕还没死呢!何时轮的到你这个、这个淫妇做主?!”
“再端一碗药来。”如今,面对裴闻,倪酥心中再无一丝波澜,只剩密密麻麻的恨。
一道低沉又充满威压的男声响起:“陛下何以如此任性。”
裴郁一身紫袍,悠然自得地踏入。
倪酥心口一紧,诧异于他竟然堂而皇之的闯入,整个清思殿,可都是太后的眼线。
裴郁虽然话是对着少帝说的,可那漆黑的眸子却一动不动落在自己身上,恐惧自心间起,她最受不了他这样打量,仿佛一只凶蟒游弋而来,洞穿她的心脏。
她起身,走出帷帐,至油灯处,将灯一吹,整个大殿即刻昏暗下去。
裴闻躺在床榻上,亲眼瞧见妻子朝着首辅而去,他苍白的面颊憋的通红,奋力半撑起身子,可却再次无力倒下。
“怎么吹灯了?”暗色,掩埋了裴郁眼底的晦暗神色。
倪酥转身,唇瓣轻启:“整个清思殿都是姨母的人,不吹灯,会引起怀疑。灯灭了,他们便以为少帝已经歇息,不会再有人发现你。”
裴郁自后靠近她,低沉又温柔的嗓音拂过:“皇后娘娘胆子真大,你丈夫可就在我们眼前躺着,你还敢邀微臣。”
邀?
女郎觉得莫名其妙,转身,却不防身子忽然腾空,一双手臂抵在她两个腰侧,被他抱起,放置在桌案之上。
轻轻一扫,油灯落地,伴随着琉璃灯芯碎裂声响的,还有少帝的咳嗽声。
倪酥下意识一颤,压低声质问他:“你这是干什么?”
男人双手撑在案子上,虚虚将女郎环绕,嗓音愈发低沉:“他不会来打扰咱们的。”
然后,他不受控制地靠近,惊的倪酥像小雀一样,她手紧紧攥住男人的衣襟,腰身不住的往后退,不知他又要发什么疯。
直到,一只大掌自后抵住了她的腰身,猛地将她带至前去。腾出另一只手,裴郁指腹去蹭她丰润的唇瓣,红艳的口脂晕染开来,引诱人采撷。
女郎涨红了脸,满眼都是羞怯与恐慌。
隔着明黄的纱帐,两道反差极大的身影纠葛在一起,暧昧与艳情似火焰燃烧
“咣当”一声,药碗落地,裴闻死死瞪着一纱之隔的两道人影,紧紧咬着牙关,字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似的:“奸——夫——淫——妇!”
倪酥被吓到了,身子不受控的往男人胸膛里躲,可贴上那滚烫的温度,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便挣扎着欲逃离。
裴郁喉结上下滚动,双手掐上她的腰:“怕什么?他那么对你,难道不想好好报复一番吗?”
女郎果然不再挣扎,他在引诱自己,可脑海中却不可抑制的出现那些,曾被裴闻狠狠羞辱的画面,恨意来袭。
然后,她压下心惊肉跳,丰润殷红的樱桃唇瓣微启:“你靠近一些。”
裴郁生的高大,却只是稍微低下头,老谋深算的恶蟒,正用老道的捕猎手段,逼猎物就范。
果然,倪酥摇头:“不够。”
裴郁又靠近了些,女郎却仍道:“再近些。”
倪酥呼吸微乱,颤栗着吻上他的唇角:“裴郎。”
她当着自己丈夫的面,故意含情脉脉,柔情似水的唤他:“裴郎。”
甚至纤细的胳膊主动揽上他的脖颈,高高扬起头,用唇瓣描摹他的唇角,青涩,恐惧,以及刚刚被开发出的大胆,交织在一起。
清冷与娇怯,诱人的媚骨天成。
好一把化骨水。
好一把摄魂刀。
裴郁情不自禁,伸手去扣她的手掌,十指交叠。
帷帐里,裴闻呕出了一口血。
女郎动作一僵。
奇怪的,少帝的声音比刚才清明了些许:“贱人!当着朕的面就、就勾引男人!朕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他的声音是扯着嗓子嘶吼出来的,在此刻安静的对比下,显得诡异可怖,类似于厉鬼索命。
倪酥睁大了眼睛,不敢再动弹。她微微侧过头,眸子朝帷帐看过去,一道瘦弱的身影,正奋力坐起,那双深深凹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
少帝竟然垂死病中惊坐起!
女郎后背蓦然爬上一种密密麻麻的恐惧感,正欲张口,可即将出口的话语却全然被裴郁堵了回去。
唇瓣贴上来的那一刻,颤栗、隐秘、暧昧、慌乱,多种滋味在唇齿间流转游弋。
男人身上的清冽松香愈发浓郁,一呼一吸间满盈到即将溢出。
倪酥心口颤栗不止,乌发凌乱的垂下,春杏眼中的惶恐争先四溢,莹白的手摸上男人的胸膛,用力推了一下。
她惶恐地摇头:“少帝醒了!”
裴郁余光瞥了一下,指尖替她挑去贴在二人唇瓣上的发丝,更深入的辗转。
倪酥清晰的感觉到,他吻自己时,薄唇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轻拢慢拈时甚至唇角还溢出一声肆虐的轻笑。
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当着少帝的面,在她惶恐无助时,夺走她全部的呼吸,咄咄逼人,不留余地,引诱二人一起挑战世俗,走向地狱。
倪酥一边承受着裴郁让人临近窒息的吻,一边承受着来自丈夫的滔天恨意,方才那点想报复的心理,已经被羞耻、痛苦、煎熬取而代之。
她被置身于刑场,下一刻就要被凌迟处死,她被按压在案板之上,有锋利的刀尖,一下一下划过她的皮肉,鲜血淋漓,备受煎熬。
“倪大人到——”
宦官尖细的声音传来,倪酥脑海里的那根弦,彻底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