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去找浅野。无他,刘嘉颖身上有太多不确定性:入室盗窃文字录入器、与悬铃花之家的关系不明。我和她商量换房间的事情,无疑更可能打草惊蛇。
那天看到浅野,虽然他不会说话,但应该很好说话。
可是,不会手语的我,该如何与他沟通呢?
如果叫上妃奈做手语翻译,会不会被玛格丽知道,然后给我难堪。
我回屋打开电脑,勉强学了一些关于“打扰一下”、“是否可以和您调换一下房间”等手语,然后忐忑径直走到浅野门前。
咚咚,咚。我轻轻敲门。
好一会儿没有反应,门内似有窸窸窣窣的小动静。
咚咚咚。我再次敲门,声音大了一点。
还是好一会儿没有反应。
正当我泄了气要转身离开时,门却开了。
门内正是浅野那张瘦弱苍白的脸,小小的眼睛在眼镜后闪烁着无神的光,令人毫无沟通欲望。
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太高兴。
糟糕,忘记学习“我可以进来吗”这句手语了。
我实在是不想在门口就开始跟他交流,这也太引人注目了。
于是我一边试探着往里探探身子,一边指了指房间里面,想通过人类通用的肢体语言示意他我们能不能进去说。
没想到他瘦弱的身板坚定地挡在门前,连我往里张望的视线也被挡住了。
最终,无视我尴尬甚至带点乞求的肢体语言,浅野连推带搡地把我关到了门外。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房间,鬼使神差地朝猫眼向外望。刚才一眼瞟过他的房间时,总感觉不太对劲,是什么来着,我一时想不起来。
他的房门与我的并排,我没办法直接观察到他的门前情况,但仍瞄着那边的方向。
不一会儿,一个人影在他房门前的区域一闪而过,从身形动态来看,很可能是从他房间刚出来。
那身影的本主身份,令我十分意外。
是妃奈。
浅野的房间和我的房间一样,面积不大,也没什么多复杂的结构,所以如果刚才他房中有其他人,我应该是一眼可以看到的。
但是没有。说明妃奈刚才是刻意藏起来了,也许是衣柜中,也许是门后。
她有意瞒着其他人,进入并在浅野的房间逗留。
我突然想起了刚才那匆匆一瞥看到的不太对劲的东西——是一个麦克风。原本的房间是不配备这个东西的,他一个哑巴为什么会专门带这个东西进来?其实麦克风对于我们这些作家来说也是个很好用的工具,懒得打字的时候,就用麦克风连接文字录入器,通过声音-文字转化功能实现解放手指的写作。但浅野不会说话,按理来说根本用不到这个东西。
麦克风、妃奈——我很难把浅野和这两件事做出合理的联想。
之前怀疑的安胜浩解除嫌疑后,浅野成为了我的新晋怀疑对象。
如果说,他的哑巴是伪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的系列变态奸杀行动打掩护呢。而妃奈,会不会就是他的下一个谋害对象。
我想直接找妃奈谈谈,等晚些时候。
昨夜看见刘嘉颖入室盗窃文字录入器一事,也绝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她有盗窃他人私人物品的习惯,也就是偷窃癖,在超富有阶层患有这种癖好的人可不算少,那么她昨天中午展示给我的录入器就未必是她自己的,没准是之前偷的其他作家的。我捡到的那部,反而有可能是刘嘉颖的,只不过她粗心惯了,以为自己丢在其他地方,懒得去找而已。
猫眼外又出现一个身影,是安胜浩。他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快速而持续地输入着,状态非常像文思泉涌时作家激情创作的样子。
我扑到床头柜,迅速拿出捡来的录入器观察。里面的内容依旧停留在第三篇手记,并没有正在更新的其他文字,进一步证明,这个录入器不是他的。他也许并不习惯用文字录入器创作,很多作家也是如此,也许他的录入器已经被刘嘉颖那个偷窃癖给偷走了,再或者,他压根就没有那个东西。
浅野或刘嘉颖——录入器的主人应该就是这两人当中的一个。
尽管我努力把精力放在找出凶手这件事本身上,但心里还是放不下玛格丽刚才早餐时的说辞,对于悬赏事件,她好像有什么新的信息。我深知关于悬赏这件事如果与她交流过多,只会让她把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进而产生不良反应。但由于我终究没想出不对劲的点在哪里,所以感性还是战胜了理性。
我决定碰碰运气,去图书室找她,希望她还在那里。
路过客厅时看到妃奈,她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掌握了她在浅野房间这个信息,依旧十分自然地和我问好,我没有露出破绽,回以淡定笑容。
“玛格丽管家还在图书室吗?”我问她。
“嗯嗯,在呢,玛格丽女士一般早间时段都是在图书室读报的。”她看出我要过去,专门为我敲了房门。
“请进。”玛格丽应道。
我推门而入。
玛格丽坐在窗前,正一手捏着一只茶杯啜饮红茶,一手举着报纸。
并不是今天的报纸,而是昨天的悬赏报纸,
待妃奈在身后关上门,我问玛格丽:“您怎么看昨天的报纸呢?”
“噢,你眼神很好嘛,”玛格丽放下茶杯:“既然你对这件事真的很感兴趣,我倒真的有一些信息可以分享。我有一个旧相识,在调查组工作,她说,关于目前这两起案件,已经都有人提供过线索了。”
“那是什么意思?”我有点心慌。
“意思就是,有人在为这悬赏努力,而且,方向似乎还比较正确。这种带巨额奖金的事情,总是很难做到完全公允的。”她拿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有人贿赂你那个旧相识?带着一点点关于案情的猜测,让你的旧相识帮忙去求证?”我很快理解到了她的点。
“你的确非常聪明,”她肯定了我的话:“不过,不必那么复杂,只是那人貌似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