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清醒过来时,已是半夜。他只记得自己一直拿着石头挥舞,其余的则一无所知。他心里想,应该没出什么事吧,然后便又沉沉地睡过去了。然而,事情的发展已不再受他控制。
就在第二天的清晨,唐筱卿的遗体在石库门的那条死胡同里,被一位早起洒水的大娘发现。她看见唐筱卿躺在那里,被吓得半死,立即报了警。警察对唐筱卿的事情也有所耳闻,知道这事是掩盖不住的,于是急忙派巡捕去通知陆家。同时,这条小巷里有一些在务本女中就读的学生,认出了唐筱卿,也随即告知了务本女中。
在务本女中,女生们得知这件事后气愤填膺,当场摔东西,集体去找教务主任讨说法。教务主任安抚住她们的情绪,表示自己也非常生气,学校有这样一个可耻的老师,他决定亲自去和校长说,把方老师赶出学校。然而,他刚到校长办公室,校长却抽着烟,抖着烟灰,眼睛也不抬,只是让他不要管,自己去找方老师问个清楚。
此时,陆维光在报社里修改文章,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姨太太出了大事。报社的人以为他们遇到了麻烦,直到听见巡捕说他们要找陆维光有事。陆维光抬头看见巡捕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听巡捕说:“陆少爷,您姨太太出事了。”
陆维光听完,惊讶地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知道,自己的姨太太才进门不久,好不容易有一个上学的机会,怎么就出事了?他知道不是巡捕的错,并没有责怪他们,只是迫切想知道原因。“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我过来之前,只看见一眼,那情景真是惨不忍睹...”巡捕不敢往下说,生怕刺激到陆维光。
陆维光极力克制情绪,他拿起外套,和巡捕边走边谈。报社的人这才知道,陆维光已经有一个姨太太,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撒手不管,外界的舆论就可以把陆维光淹没。对于报社同仁们来说,除了表示同情和可惜,就只能写一篇报道来声讨。他们路过务本女中门口时,看见全校学生正在进行抗议活动,要求严惩方老师。
“嫁了又怎样,她家里同意她出来读书,她仍然是我们的同学,必须找出凶手!”“不交出来,我们就罢课!太不把我们女生当人看了!”陆维光很想支持学生们,但他不能进去。他明白首先要查清楚涉事老师,不能亲自出马,需要女人去办,只有女性进入务本女中,才能更好地询问涉事老师和唐筱卿的过去。
他走到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妹妹。陆箬萱接起电话,“喂?”“你在哪儿?”陆维光焦急的声音让陆箬萱感到不安,“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别着急,慢慢说。”“我姨太太被杀了,务本女中现在群情激奋,我因为是男的,不太好去女中,你能不能替我去一趟,以唐筱卿生前朋友的身份,帮我问问那个姓方的老师过往,顺便安抚住学生们的情绪。”“好的。可恶,小嫂子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读书,现在居然....哥,你别急,事情总会解决的。”陆箬萱挂断电话后,打电话给张启明办公室。
这里正忙于处理丧事、安抚情绪,市政府也没有闲着。齐姌自从在霍思羽那里得知曹司长等人的弱点后,便知道如何投其所好、对症下药了。她冷笑一声,觉得玩弄别人的人不知道谁才是待宰的羔羊。她决定先从余次长入手。
余次长喜欢赌博和雪茄,这些都是次要的。他最大的爱好是权力。余次长已经做了四年的副职,这在副职的任期中已经算是很长的了,每个人都想成为正职,但他也不例外。但是齐姌也很佩服余次长,四年来他一直做好曹鸣乔的副手,并隐藏了自己的想法。她记得市长曾经说过,虽然南京立法院立法委员只有三十五人,但应该要有四十五到五十人才能有这个规模。把余次长调过去做人数众多的立法委员,再通过法定人民团体选举形式,岂不是两全其美?名义上来说也是升职嘛。
她笑了笑,这个主意真是好极了。至于曹鸣乔,可以跟市长商量商量,推荐他去蚕丝改良委员会任职主任委员。她想好以后,也不急于跟市长说这些,而是先去了警备司令部找到霍思羽。她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能自己动手了,他们是同学关系,由齐思羽来出面说话,比自己更有用。齐姌听到机要处办公室传来的吵闹声,就立刻被吸引住了。她还没走进门,就听到霍思羽和一个陌生人激烈的争吵声,似乎已经到了动手的地步。
齐姌不禁皱了皱眉,她知道这种场面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更不应该由她来处理。但是,既然来了,也不能不管。齐姌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一眼就看到霍思羽和一个陌生人正在激烈地争吵着,周围的人都在看热闹。“这种地方动手,你们还要不要点脸!”齐姌大声地说道,声音充满了威严。
霍思羽看到自己的女人来了,也停下了手。齐姌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发现大家都看向了她。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要处理好,否则她和霍思羽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非要动手?”齐姌质问着他们,她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感到有些尴尬。
齐姌接着说:“想打架的话,外面空地那么宽敞,我们所有人都在,陪你们打去,真是的,要是今天司令在的话,你们俩自己去找司令认错去,他怎么训你们那是他的事,但你们俩对于这栋楼得有个态度吧?”
听到这里,霍思羽和那个陌生人也都沉默了下来。齐姌又说:“各位,今天对不住了啊,是我们冲动了,没收住手。”霍思羽听了这话,捅了捅他旁边的人,“喂,小杨,你倒是说句话啊。”小杨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各位,对不住了啊。”
待人群散去以后,齐姌才进入霍思羽的办公室,“刚才那么多人,也是没办法,你们俩以后有什么事好好说。”齐姌宽慰着小杨:“别这么冲动。”小杨有些犹豫,“这里真的很压抑。”
齐姌和霍思羽互相对视着:“为什么这么说?”小杨沉默了片刻:“难道不是吗?刚才吵架的确不太好,但真的很想借机发泄出来。是,心烦了甚至可以跑到监狱里去发泄。处理那些犯人,只能带来一时的轻松。在这个地方,你常常需要面对那些违背良心的命令,甚至是明知道是错,却不得不服从的命令。”
小杨的话让齐姌沉默了一会儿。如果真的要说出来,市政府其实更糟糕,只不过表面看起来稍微好一些。她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和霍思羽商量事情,现在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她还说不说呢?霍思羽看出自己的女人有些困扰,于是开始缓和气氛:“你今天过来,有什么好事要分享吗?”
“别乱想,一天到晚净想好事。不过,我确实有事情要跟你说。”齐姌刚说完,就看到小杨准备离开,霍思羽拦住了他:“别走,一起听。”“这样合适吗?”齐姌有些担心,霍思羽点点头,“你放心,小杨是可信的。”“是什么事?”小杨看得出他们不打算放他离开,而且这件事似乎很重要,他也认真起来。
“我之前提到过,如果有必要我会出面。你是不是想对曹鸣乔他们采取行动了?”霍思羽显然更了解齐姌的想法,齐姌点点头,“是的,我知道曹鸣乔想要什么。”“曹鸣乔?那不是市政府的农业司长吗?”小杨对曹鸣乔并不是很了解,只听说他是司长,齐姌简单地回答了一个“嗯”,然后继续说道:“你没必要知道那些。这个人有一定的能力,不然他做不了那么久的司长。但他太迷恋权力了。”
“谁不喜欢权力呢?说真的,我也喜欢。曹鸣乔不足为虑,但那个次长太狡诈,才是我们不得不防的人。上次你齐姐来找我时提到的那件事,差点让我吓出一身冷汗。”“那是怎么回事?你快说说。”小杨已经坐直了身子,专注地听齐姌讲述。
霍思羽没想到,齐姌刚讲完那件事,小杨差点把盖碗茶打翻。“真是太过分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平民?还要利用齐姐你…… ”即使小杨很生气,但他的声音没有太大,所以外面的人没有听到全部的内容。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两位处长想要对付曹鸣乔他们。
“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用我再说保密条例了吧,你应该明白该怎么做。”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将向司令表达,将你调至我身旁,担任我的秘书。”“霍处长,我感激不尽。”他们开始策划如何应对曹鸣乔和余次长。这个时候的霍思羽已经有了成熟领导的一面。
在医院里,赵墨涵正在陪伴安慧敏。对于孤独的安慧敏来说,有人陪伴即使是简单的寒暄也是好的。甚至女子学校的全体师生都在声讨那个禽兽老师,誓要将其带上台,召开声讨大会。一切都看似正常。
陆维光由于姨太太的事情,整日烦躁不安,虽然他并不曾好好对待过姨太太,但毕竟她是自己的女人,彻底放手不管并不容易。当贺氏收殓姨太太的遗体时,看到她那原本如花般的容颜被完全毁掉,原本柔弱的身体也被糟蹋得惨不忍睹,她不忍心再看下去,于是请来了专业人士处理后事,对于自己的婚事是否盛大,她已无暇顾及。
十天后,安慧敏康复出院,她穿着纯棉长袖青花旗袍走出医院大门,看着这场淅淅沥沥的雨,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悲伤。她独自撑着伞在街上漫步,直到看见陆维光出来买东西,她才喊了一声。“维光。”
“慧敏,小祖宗,你终于出院了,住院的这些日子一定不好过吧?”陆维光原本有些困意,但在这样的天气影响下,他打起了精神,处理姨太太唐筱卿的后事。听到陆维光的问题,安慧敏接过他手中的东西。两人边走边聊。
“还好,你姨太太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我在医院这些天也多少知道一些。你别难过,总会有说法的。我们当初合力把她送到女中去读书现在想想是帮她还是害她。”安慧敏刚说完,突然意识到陆维光刚刚失去了姨太太,而她提起了她读书的事情,这可能不太合适。
她正要解释,陆维光反而安慰她,“没事,人已经去了,再说也没用。我们活着的人能做的就是尽快把凶手抓住,给她一个告慰。”“这倒是真的。对于我们家这样的家庭来说还算容易做到但如果换作他们要想做到这样的事情,岂不是难上加难。”她看着街上的行人停下话题。
当他们即将到达百乐门时,她好奇地打听:“陆维光,我听说你和瑾宸还没举办婚礼?”“是啊,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没来得及办。等姨太太的丧期结束后,我们再好好操办一下。你刚恢复一点,别喝太多酒,当心身体。有空来我家玩吧,你还没见过我新娶的太太,我们可以见面认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