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柔当然依旧说:“你跟你儿子一样,想得美。”
她心里也依然没有再要一个女儿的想法。
但这天晚上睡着之后,大概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生阿远的时候,但她是跟着聂钊的视角,看到他急匆匆进医院,并一路经过长长的走廊,一路直到b超室,她看到他的腿在打颤,看到他双鬓在流汗,看到他一手挽着宋援朝,一手挽着安秘书,安秘书还在帮他擦汗。
还看到聂钊一个人,扶着墙进了b超室。
很奇怪,她对当时b超室里发生的事情全无记忆,就在梦里,也是跟随着聂钊的视角,躺在床上的人是她,但似乎又不是她。
而且当时她的肚皮特别鼓,然后她清晰的看到,她的肚皮上鼓出一只孩子的脚印。
小阿远的双脚是,哪怕她那么能忍痛的人,都被踢到撑不住的。
而就在聂钊跪到床前时,她听到病床上的自己说了一句:“阿钊,我怕!”
其实她很少叫聂钊阿钊,大多数时候都是叫他聂老板。
每当叫聂老板的时候,她还会想起经营蟹堡王的蟹老板,并悄悄吐槽一下,聂老板和蟹老板真的好像啊。
聂钊后来也曾问过,她为什么要说自己怕,她到底又在怕什么?
陈柔以为聂钊是走火入魔,或者说记错了。
可在梦里,她清晰的看到,也听到了,她确实说过我怕。
然后她就被推走,推进手术室了。
而关于生产的一切,她也不是很记得,习惯性的记忆吧,她认为自己被注射了麻药,然后就睡过去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出生了。
但其实并不是,她进手术室了,聂钊在外面等,而她竟然要求医生说:“求你们了,不要放我的丈夫进来,我现在的样子好可怕,我不要他看到。”
她是用非常流利的英文在讲,助产士,一位经验十足的,四十多岁的大妈在跟她沟通,说让丈夫看到也没什么,而且女性的产痛应该让丈夫看到。
因为在孩子没有出生之前,妈妈就陪伴了他十个月,但是爸爸没有。
爸爸与孩子是陌生人,让爸爸见证他的出生,会更加有助于父子亲情的建立。
不过病床上的女人一直在哭,也一直在摇头,只说:“他不会喜欢的。”
陈柔就好比一捋魂魄,她是站在上帝视角。
她看到聂钊就站在手术室的门外,安秘书一直在帮他擦汗。
她看到他因为紧张,喉结一直在上下律动。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太太非常恐惧,可又不让他进入,焦急万分。
而产室里,因为是半麻,她一直在讲话,只不过她没有记忆了。
陈柔听到自己在问医生:“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医生问她:“你期望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病床上的她说:“我希望是个女孩儿,我不会让她学芭蕾,学插花,我要……”
医生说:“好了,现在开始你不可以再讲话了。”
病床上的陈柔还是在说话,但她抬头,仿佛看到陈柔,并说:“我不要学芭蕾。”
所以她竟然不是陈柔,而是另一个女孩儿吗,那她是谁,是原身吗?
陈柔想问的,可是她才要问,就听医生说:“是个男孩。”
然后她再睁眼,产床上的人变成了她自己,医生笑着说:“是个男孩。”
一阵嘹亮的哭声后陈柔再睁眼,黑暗中只有聂钊匀停的呼吸声。
她躺了许久之后默默起床,并坐到了沙发上,手指入发,里面全是汗水。
她原来一直认为她和原身是一个灵魂,所以当她在原身身体里睁开眼睛时,李霞腹中出生的就会是个死胎,但难道不是吗,原身和她,是独立的个体吗?
原身又为什么会对她说,自己不要学芭蕾,为什么?
她明明芭蕾练的那么好,她也说自己喜欢女孩儿,想要生女孩儿,又为什么会说,自己不要自己的女儿学芭蕾,学插花呢?
而在此之前,陈柔从来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就是说,如果有个女儿,她要怎么去抚养她,但在想到之后,她立刻就想到了。
就一点,她不要自己的女儿变成孤儿,因为她最深的痛就在于孤儿二字。
那么,不要女儿学芭蕾,就是因为原身厌恶跳舞的原因吧。
就像聂钊一直被父亲厌憎,深受被厌憎之苦,他就难免要给儿子过度的关爱一样,不过是自己的缺憾,想要在孩子身上来弥补,就好比,人们抚养孩子,其实也是在弥补自己童年的缺憾,并在补偿自己一样。
陈柔原来一直很自信,觉得她和原身就是一个人,自始至终也只有一个陈柔。
但现在她有点迷茫,有点不确信了。
她还很好奇,如果当时阿远出生时是个女孩儿呢,会怎么样?
她会就此变成另一个陈柔,喜欢女儿的陈柔,并按照她的心意抚养女儿长大吗,还是说,仍然会是她,来抚养孩子长大?
当然,只是一个梦而已,陈柔也不是那种思虑深重,心思深沉的人,想了一会儿想不通,也就不多想,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是周六,然后是周天,这两天聂钊不在办公室,林sir当然也不会针对他而采取行动,所以他只是带着陈恪走访回归仪式周边的商场和酒店等场所。
做戏做全套,他必须跟陈恪有足够的接触,然后再去聂氏,才显得合乎情理。
而在这两天里,聂嘉峻从米国买了几台最新款的mAc,然后到湾岛了。
他怕自己一个人操作不来,还把嘉峪也喊过去帮忙了。
他当然不会告诉聂嘉峪具体是什么事情,但是他需要聂嘉峪来操作软件,帮他找到跟军营的电话号码非常相似的电话号码,以来做为虚拟号码来使用。
也是在这儿,俩兄弟碰到一个女孩子,一个名字跟他们细娘只差一个字的女孩儿。
她叫陈娟,今年16岁,正在读国中。
聂嘉峻并没有太注意女孩儿,因为他太忙了,需要操作的也太多,恨不能自己化身八爪鱼,每一个触角都能操作一个键盘。
但聂嘉峻很疑惑,因为要说她是湾岛仔的女儿吧,太大了,可要说是他的妹妹吧,好像又感觉有点太小了,而且她说话不像湾岛仔总是嗲嗲的,普通话很标准。
不过聂嘉峪也只是小小的疑惑一下,就得埋头工作了。
因为聂钊拿于光煦嘲讽聂嘉峻,而聂嘉峻有样学样,搬来于光煦嘲讽弟弟。
他动不动就会说:“你个笨蛋,你连于光煦都不如,食屎啦你。”
这不侮辱人嘛,聂嘉峪怎么可能比不过于光煦 ?
要知道,他和阿远可是全家唯一没有被绑架过的人,他就不可能比于光煦差!
且不说他们兄弟为了调整电脑,让各个软件能够协同运作起来,正在玩命一般的爆肝,另一边,宋援朝带着大小姐,先是去了一趟敦煌,折返回来之后又到了杭州,本来计划还要去一趟洛阳的,而且这些旅游目的地都是宋援朝根据聂涵的喜好自己帮她安排的,没想到聂涵特别喜欢,俩人也正玩得开心呢,聂老板一个电话,当然啥也不说,赶紧各种转机,赶周日一早,他和聂涵两个回到家了。
电话里不太方便说,聂钊也只讲了个大概。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聂涵和她的宋大叔俩人都表现的很轻松。
不过就在车上俩人都还手拉着手,但下车的时候宋援朝就自动退回保镖席位了。
聂涵还沉浸在旅游的快乐里呢,进了电梯又挽上了宋援朝的手,叹气说:“太可惜了,本来计划好要去一趟你家呢,我小叔也真是的,急吼吼的喊人回来。”
宋援朝挣开了聂涵的手,说:“应该是有着急的事情。”
聂涵不干,又挽上了他的手,还说:“咱们马上就会结婚的,你这是干嘛?”
要是在自己家里,聂涵跳起来要他抱,宋援朝都乐于抱着。
他又不像他老板那么脆皮,腰还不好,太太都抱不起。
可在外面,哪怕夫妻,宋援朝的意识里,都是要保持距离的。
所以聂涵手拉过来,他又一把推开。
而且聂涵的意思是直接上三楼,先到她卧室休息会儿,洗个澡换个衣服再下楼。
但宋援朝和大小姐一起回来就够尴尬的了,去她房间洗澡,他不敢。
所以他坚持摁了一楼,就要提前下电梯。
其实也就一周,他没见他的小干儿子,可俗话说得好,士别三日都当以刮目相看,更何况七日,所以电梯门一开,偌大的,占了一面墙壁的大鱼缸前面,阿远双脚蹬着他的新三轮车,那小踏板都快蹬冒烟了。
听到电梯叮的一声响,他刹车的同时扭方向。
只听三轮车的轮胎在大理石地板上呲的一声,宋援朝惊呆了。
一周没见,他的干儿子于真正意义上,学会如何漂移了。
但阿远与家里人的家庭关系也挺懵的,因为宋援朝他是喊乾爹的,而聂涵是最爱他的姐姐。
可是他们两个怎么就手拉着手,成了好朋友了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