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于大陆小孩来说,拿一把小biubiu,见人就说不准动是标配。
陈柔也专门找来保镖的枪,让阿远拿着,跟他的玩具枪比过,他一个小屁孩儿,真枪很重的,他单手都拎不起来,既然李霞都拿来了,孩子喜欢嘛,就玩一天。
可他哥聂嘉峻不知道情况啊,跑到深水埗监听了半天,发现有新情报,于是赶回家来汇报情况,结果刚出电梯,就看到三头身的弟弟举着把枪,说“咪郁,我系警察啦!”
其实李霞和奶妈,育婴师,还有晚上回家吃饭的聂涵都在呢。
但聂嘉峻见惯枪的,还是被吓到了。
而作为陪伴阿远长大的女性们,大家从内心说,都喜欢看孩子恶作剧一下。
所以大家只笑,不说话,聂涵还说:“吓到了吧,你活该。”
阿远一看更得意了,他要双手捏,其实也没瞄准哥哥,对的是墙壁。
但只听啪的一声,聂嘉峻以为弟弟拿的是真枪,本就抱着头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阿远有点被吓到,但是李霞和奶妈,聂涵几个全在哈哈大笑。
聂嘉峻半天才反应过来,孩子拿的是玩具枪,夺过来啪啪压了几下,他的手劲儿大,直接把扳机给扣断了,当然,枪也就此坏掉了。
聂嘉峻都是成年人了,被一帮佣人笑话,当然恼火,他和姐姐也还没生分,转过玩具枪说:“这是你买的吧,很好,你刚才差点吓死我,我很生气,本来我应该给你的钱,不要想了,我不会再给你了。”
聂涵也生气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愿赌不服输啊你。”
聂嘉峻一手抱着被吓到,撇着嘴巴的阿远,一手举枪:“这东西是能玩的吗?”
这会儿正好陈柔去外面打电话了,而两地的文化差异,人就难免会有矛盾和争执,不过李霞向来不是个不能挡事的性格,忙说:“对不起少爷,枪是我买的。”
聂嘉峻毕竟大哥,虽然因为迟迟不去报到,估计还得给学校捐得钱,拿出一份像样的毕业成果才能毕业,然后才能参加工作,可现在是以警察自居的。
当然也得批评李霞几句:“这是枪支,在我们家非常容易拿到的,以后绝对不能再给阿远带这种玩具,因为他一旦玩习惯,就会有走火伤人的风险。”
李霞认批评:“谢谢少爷提醒,我以后不会了。”
陈柔听到声音,估计是出事了,也赶回来了。
然后她突然意识到,至少在阿远和聂嘉峻这一代,聂家一家人,大概不会为了财产而反目,闹到像别人家一样,对簿公堂的地步。
但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阿远。
因为他从小就接受的是两面式的教育,他虽然不理解,但是他能接受,还能中和矛盾,他被哥哥拎着呢,可他叉着双手在试图调停:“乖宝宝,不讲话。”
见聂嘉峻还要叨叨,又说:“小嘴巴,闭起来。”
聂嘉峻把他举到面前,笑问:“为什么大家都要闭嘴?”
阿远抿唇半晌,举两只小手:“sorry啦。”
聂嘉峻愣住:“你在向我道歉?”
奶妈抢了一句:“大少,我们阿远少爷很乖的。”
是阿远朝哥哥开枪才惹起来的事儿,是他做得不对。
爸爸教过他的,伤害到他人要道歉。
而于一个阔少来说,从小养尊处优,一帮佣人跟着,被惯坏的可能就很大。
聂嘉峻从小到大都没有向人道歉的意识,可是阿远虽然还很小,但他是会道歉的。
如果他不变,聂嘉峻将来也不会被金钱迷了双眼,他们就不会反目。
那也是陈柔的美好愿景,阿远是她儿子,她希望他多一些助力,而不是仇人嘛。
当然,弟弟这么乖,聂嘉峻虽然火气大,可也不好再发作。
把小家伙放上他的小车车,就让他骑着去玩儿了,转回来找上陈柔,一起到一楼书房,他才说:“细娘,你还记得曾经拜访过我爷爷的,那个大陆来的卖茶女吧?”
陈柔不但记得,而且岳中麒刚才还打电话来,说只要秦芊芊落网,整个证据链就完美了,沿海的地头蛇们,也就可以整体收网了,只可惜找不到她。
聂嘉峻又说:“你知道的,于光煦有着丰富的,从香江往瑞士转钱的经验。”
陈柔说:“所以她舍不得目前在香江股市里的钱,然后跟于光煦合作,准备通过于光煦把钱全部转出去,转到瑞士去,但这跟军方有什么关系?”
聂嘉峻轻打个响指,解释说:“英军拥有一个航运公司,它的前身就是东印度公司,原本掌控着香江所有的航运业,但后来它把大部分的经营权转让了出去,像包家,吴家,就都是从中批了一部分的业务来做,就做成富翁了。”
又进一步说:“英军军方就好比总公司,它可以不接业务,可是它拥有接业务的权限,而只要它跟某个公司签一份远洋运输协议,只要凭协议,它就可以对公转账,想往境外转多少钱都可以。”
陈柔点头:“所以郭小白公司的对公转账支票,私人印章和财务印章,甚至合同印章,都在秦芊芊的手里,她准备通过英军把钱转出去。”
聂嘉峻说:“她经于光煦的介绍,联络的正是瓦利中校。”
郭小白名下是个公司,它账户上的钱,跟存在银行里的个人存款是不一样的,如果提取现金,需要名目,看是工资或者各种经费,能提的也很少,大宗的只能通过公对公的转账才能划拨,而哪怕是在香江这种比较金钱往来比较便利的地方,通过银行从股市撤出几亿或者十几亿,并转出境,是要过银监署审批的。
想要绕开银监署,普通人没有可能。
但于峥嵘当初往境外转钱,找的就是英军,现在秦芊芊找于光煦,也一样。
聂嘉峻不是很了解秦芊芊,而且他心里其实一直有个疙瘩,就是,他爷爷跟秦芊芊之间分明没什么,秦芊芊当时也只是体味熏到了陈柔,他小叔就发大火,聂嘉峻当时就觉得一点,他小叔未免太敏感,小题大作。
虽然因为有陈柔一直以来的努力弥合,他也更愿意跟他们生活在一起。
可对于爷爷,聂嘉峻心里总有些歉意。
前段时间帮忙找法师做了法事,最近看病情又坏了,他又在张罗法事。
可是那个秦芊芊,聂嘉峻因为那一天的事情而一直记得,也在今天,当他监听到瓦利中校跟一个女人互诉爱意,并且商量从香江转走20亿时,聂嘉峻被惊到了。
他是香江首富家的大阔少,他名下其实也就20亿。
但那笔钱是从他外太公到爷爷奶奶,再到他父母,三代人的积累才能给他的。
秦芊芊,一个也就三十多岁的女人,现在她掌握了那么一笔钱,通过英军的关系直接转到瑞士去,就不说她自己,之后她的三代人都可以用之不尽。
进一步设想,如果那天不是聂钊雷厉风行赶走了秦芊芊,并把他爷爷给关了起来。
就算秦芊芊不会跟变成他的小奶奶,只要她有那重关系,她是有胆做事的。
她甚至能把关系搞到英军军营里,那她在聂家要搞的钱,也就不是聂嘉峻想象中的几百几千万的零花钱,而是几亿,十几亿,能叫聂家伤筋动骨的巨款了。
回想往事,聂嘉峻自己其实就很不好意思了。
偏偏陈柔看出他的心思,笑着说:“我记得那回秦芊芊来咱们家,你和嘉峪两个躲在楼梯上吃瓜看八卦,看的那叫一个开心,你还跟嘉峪抱怨过吧,说你小叔不近人情……嘉峻,那钱可是大陆政府会指定追缴的赃款,赶紧给公安打电话吧。”
那可是政府用来补贴老百姓的拆迁款。
大批老百姓被迫腾让了住所,可拆迁款不知所踪,他们就没家了。
秦芊芊贪心不足,本来她已经捞了不少,几千万上亿的巨款,可她犹还不满足,还要把赃款转出境,她不坐牢谁坐牢?
聂嘉峻再打个响指,但又问陈柔:“你确定不去凑凑热闹?”
陈柔其实是为了他和霍岐好,毕竟将来回归后,他们真想还在警署工作,就不能那么狂傲,要在大陆方面刷点好感的,所以她说:“你们自己跟大陆公交交涉就好,有詹姆斯爵士和兰戈上校的消息,再通知我。”
于光煦,秦芊芊都只是小吗喽,陈柔犯不着在他们身上花心思。
她得留着精力,对付大英的王牌特工。
对了,奶妈接电话的时候总是吞吞吐吐,一个劲儿说少爷开心得很,聂钊就觉得不对,今天也特地推掉应酬,早早就下班了。
车到大门口停稳,副驾驶的保镖才下车,他已经下车,进门去了。
奶妈已经换班了,是晚班奶妈和育婴师,在餐厅后面,走廊的长椅上坐着呢。
阿远的最爱,那台从首都来的小三轮车停在她俩脚边。
听到老板的脚步声,俩人同时站了起来,育婴师手指远处:“少爷在工作。”
才一岁多的小少爷能有什么工作可干,又有什么是需要他干的?
但阿远还真的在工作,很专注的工作。
他和负责看家的老保镖阿辉坐在后院里,手里拿着个枪壳子。
阿辉拿着胶水,正在帮阿远修被哥哥掰坏的小手枪呢。
身而为人,教育当然重要,但一个人的本性,是他能不能做成事业的决定性因素。
阿远是只要睁开眼睛就不会停的,也不喜欢聂钊买的,踩一踩就能跑,但是慢悠悠的小电动汽车和机车,而是他自己可以操控的小三轮。
满屋子转来转去,跑到人眼晕。
他难得会安静,但只要安静下来,就会特别的安静。
他最爱的小手枪坏了,他会找最老的保镖伯伯来帮他修,他还要坐在旁边看着,而且他会递物件儿,也就是说,阿辉需要什么零件,他就会立刻递给。
也就是说,他在看的时候,是在记录,在思考,在想,阿辉下一步会怎么做。
教育嘛,都是一步步来的,规矩是要学的,也是要用来打破的。
聂钊站在儿子身后许久,突然问:“喜欢这把小枪?”
阿远回头见是爸爸,脸色一下就变了,眼睛变的好大,嘴巴变的好小,小嘴巴一抿,脑袋就靠过去了,声音小小的:“嗯!”
好吧,聂钊不能再图省心一刀切,必须教儿子什么是真枪,他不能碰的,什么又是玩具枪,他可以碰,但不可以对着人biubiu的。
教育是门大学问,他在教育儿子上投入的心血,不亚于经商。
聂钊也就常常疑惑,那些整天在兰桂坊,维多利亚闲逛的人们,他们从不关注,那孩子都是野生的,是放养的吗?
阿辉已经修好玩具枪,看老板来,连忙站了起来了:“boss。”
聂钊把塑料小手枪接过来又还给儿子,抱着走上草坪,柔声问:“知道怎么用吗?”
阿远用力点头,又用他稚嫩的小手指摸了一下小手枪前端的瞄准口,再双手举起它,先竖直又压腕,枪口和眼睛恰好90度直角,但他并没有扣才粘好的扳机,而是轻声说:“biu!”
估计是他妈教的吧,这姿势可真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