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莫尘失落地从罗格姆的宅邸离开，背后是卫兵警戒的枪口。
他没有炸死罗格姆。
“疑惑，为什么莫尘在失落？”黎心能准确读出情绪，但她理解不了原因：莫尘拿到了超过原来数额的补偿，她们也都没怎么受伤，不都是好事吗？
“唉，和自己闹别扭咧！”狐狸和她解释道，“诶，要是不痛快的话，我让赤狐找个角度给他一枪，保证看不出谁干的。”
被点将的小个子惊叫一声，连忙抱起狙击枪准备效劳，但莫尘并没有点头，她只有保持准备姿势。
“是不是我太任性了？”莫尘忽然问所有人。
他不喜欢义体改造，所以连神经网络都没有，眼镜撞坏了自动下线，身体没法超频，得用昂贵的激素药物增幅。他不喜欢林参叁，所以没答应对方的招揽，给大伙留下这么一个解决不掉的区长。
“分析，根据现有的行动记录，莫尘的决定都是基于现实因素和长远考虑制订的，不存在任性的情况。”
“才没有咧，你那点程度和我还是比不了，说起来你往后睡哪啊？”
回收站被炸了，虽然地下室可能幸免于难，但为个人安全莫尘这几天最好还是不要回去。
莫尘想了想，手在上衣里摸了半天，终于还是翻到了一把老式弹簧锁的钥匙，“回家。”
于是双方在聚居区附近分手，莫尘也没提狐狸见钱眼开的事情：对方有意算计，就算这次不上当，换个时间地点也会上钩。
“不过你可长点心吧，万一他们冲着你来怎么办？”分开前莫尘苦笑着嘱咐狐狸，而一小时前还口口声声接受处置的家伙拉着下眼皮冲他吐舌头。
“再不会咧！”
狐狸叫佣兵队装作往另一个方向走了，但确认莫尘看不到动向后齐刷刷停住了脚步。
“唉，要是真把军方引来可不得了的。”北极狐看见狐狸停下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佣兵嘛，就是有仇必报咧，大不了咱不伤他一根汗毛-就-是咧！”
……
对此浑然不知的莫尘引着黎心蹑手蹑脚走进老街聚居区，在其中一个集装箱附带的小铁皮屋前停下，用钥匙拧开生锈的门锁，慢慢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扇，回头确认没有吵醒爷爷后，用同样的方式合上门。
“啪！”他拉了下进门的绳子，打开了屋里唯一的灯泡，复古的黄色光芒照亮了正在被锈色吞噬的墙面。
“疑惑，莫尘曾经长时间生活在这里吗？”黎心在回收站和金属废品睡在一起都没挑剔过，但这间不透风又返潮、高度也严重不足的房间确实有些过分。
莫尘弯着腰走到地板低的地方稍稍直起身子，“就将就吧。”
房间里只铺着床垫和一张板凳一样的书桌，旁边是同样高不到哪去的收纳箱，很显然年幼时的莫尘就是用这些东西打发童年时光的。
见黎心很快把目光锁死在收纳箱上，莫尘点点头示意她自便。
“解释，这是出于对伙伴的了解目的，因为黎心在成长时也有过收集东西的行为倾向。”黎心弯着腰挪到箱子前，灵活的手指很快解开上面的迷宫锁掀开了盖子，一阵尘土腾地随着她的动作升起，在灯光的映照下留下烟影。
但让黎心失望了：里面并没有她认知里的玩具或者是好看的标本，都是回收站里同样的废品，只不过在年代上要久远些。
“以前的垃圾堆可多了，哪像现在啊。”莫尘躺倒在床垫上好像在怀念过去，“第一次去中层区的时候我都吓坏了：这地方没有垃圾堆，人们靠什么生活啊！”
黎心闻言没有说话，把放下的收纳盒重新拿起来仔细端详着，把里面的金属片、电池、断裂开的两半齿轮等东西一样样翻过去。
似乎有某种不易界定的意义。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手指触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有块半个巴掌大的黑糊糊的碎片手感很熟悉。
“惊讶，莫尘，你记得这个东西吗？”
莫尘歪头看看那片碎片，“想不起来了，怎么了，这玩意很值钱吗？”
黎心手指发力抹过去，在黑色的表面抹出一道精致的白，这不是金属的颜色，而是陶瓷。
尽管露出的编号模糊不清，但从特殊工艺留下的光滑表面就能判断，这是和黎心外壳同样的军用陶瓷。
他在十多年前捡到过仿生机器人的合成碎片。
“我……去？”
“请求，我可以借走这块纪念品吗？”眼看黎心的眼眶在漏水，莫尘又怎么可能不同意。
至于后续就没有了，十多年前的事情无从查起，何况那还只是莫尘捡到碎片的时间，距离被害发生更不知道早到哪里，只能暂且搁置。
考虑到眼下也是麻烦缠身，黎心很快删除了悲伤的情绪运算结果，把这件事放在等待任务列表中。
很好哄，但更让人内疚了。
带着劳累和一身的黑油漆，莫尘在床垫上将就了一晚，等到被吵醒的时候，协管局在外面已经把警笛拉的震天响。
“昨晚有几伙不法分子闹事，炸毁在建的新商业区，你们这里有没有参与此事的？”
隔着铁皮莫尘都能听清外面在颠倒黑白，打开眼镜看看网上的说法，正好罗格姆在开发布会。
“在昨晚的混战中，大部分在建的商店和企业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包括我们的本土企业，因为相邻的私人回收站的缘故受到波及，造成的经济损失难以衡量，在此，我奉劝这些人讲些义气，主动自首……”
他讲的很不错，不错就不错在真不要脸，但不知道为什么，开发布会的时候他的脸也没洗干净，搓的发红的国字脸上仍隐隐能看见痕迹。
更巧的是现场的照明忽然中断，黑暗中显出荧光色的半张脸，看起来就像古画上的巡海夜叉。
“噗！”
这流程、这操作，莫尘马上就猜到是谁干的了，只可惜涂的太结实，看不到罗格姆脸皮是不是已经红温了。
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