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汉的笑声,夏炎的脸上,多了一份笑意,只是,无论怎么看,那份笑意始终是那么的讽刺、残酷。
天光时明时暗,云线慢慢压低,空气渐渐潮湿,山岭上,也渐渐地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这一切皆在轻轻地勾勒着大战来临前的肃穆,无论是夏炎脸上挂着的冷笑,还是辛烛满是热血的内心,亦或者姬三月平静且不屑一顾的情绪。
自他们出现之时,也势必要彻彻底底的改写这片肃杀、黑暗的现实了。
尽管,除了姬三月以外,夏炎和辛烛,看起来也不甚强大,可他们的手段,可谓逆天。
若是,单凭他们体内的内力来判断,那么,辛烛和夏炎基本上是不足看的。可,他们总能四两拨千斤,内力之外,更多的是对武学的认知,乃至思考。
一剑之势,可断风雨,斩江河,裂天地!
一个“杀”字,包含一切!
夏炎脸上的笑意,愈发的冷寂,辛烛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尽管,死在辛烛手中的人,已然不少。
可还未过瘾,还未痛快呐!
辛烛用舌尖,轻轻地舔舐着长剑上新鲜的血液,此时的辛烛,就像一块尘封了数万年的冰块,冷酷至极。
他本是站在山头的,可一瞬后,他的身影,渐渐虚化,就恍似一片浓稠的墨痕,慢慢的被时光稀释了,他静静地消失了......
当他再次出现时,整座山岭都在颤栗,长剑出鞘,腥风血雨业已迎来。
辛烛恍似悠雁般,喙子里噙着一片血光,猛地俯冲下来,殷红的血迹,不仅仅染红了他的双眼,更染红了头顶上的天光。
剑已出鞘,自长剑出鞘的那一刻起,杀戮便不会停止了。
一颗头颅,被辛烛从一个壮硕的身体上取了下来,来人身披一件黑衣,看起来卓尔不群,可来人依旧被辛烛斩在了剑下。
暗处的黑衣人,心底一怔,又是一声大喝“灭天!”,足以撼动天威的招式,闪现在三人面前,沉重的压迫感,令辛烛每挥出一剑,都要消耗大量的体力。
“大哥!辛烛要冲啦!”辛烛回头一望,大喝一声,之后,他的气息遁去。
这世上好似再也没有辛烛这个人。
夏炎心底一愣,声音愈发的低沉了,“今日若论生死,也是你们自找的!”
言已道尽,夏炎挥起长剑,笑意冷冽,像是一块坚硬的冰晶。
瞬时间,便消失在他所立的方位。
他出剑的速度很快,朦胧的雾气中,杀机不断,夏炎亦不知,罪恶之城中,究竟派出了多少人马。
总感觉自己拼尽了全力,也无法将他们统统斩在剑下。
这一刻,就恍似触动了马蜂窝,麻烦也接踵而至。
但夏炎的心底反而很平静,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平静,他手中的长剑,亦十分的驯良,它在默默地等待夏炎的命令。
影刃慢慢的被黑暗浸泡,那层幽绿色的剑芒,就像鬼火一般,骇人心魄。
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可他每走一步,都恍似跨越了一个世纪之久,这是大道,这已经接近自然之道的边缘。
龙皇赐予他的绝世武学,令他的战力,在短暂的几日间,提升了数个等级,他已不再是当年的傻小子了,他早已不是。
隐隐约约,只有影刃幽绿的剑芒,以及那双被剑芒映亮的黑色瞳子。
鲜血从他掌中,慢慢地落在了地上,他随意将手中的尸骸,甩向一旁。
此时,天地间,更加晦暗了,凛冽的天光,变得微乎其微,可夏炎总觉得,此时的一切,皆是拜暗中的神秘人所赐。
可神秘人究竟是何等人物?他的心底没有任何概念。
他再次抬高手臂,然后嘶吼了一声,“去死!”
影刃终于绽放出它该有的威势,从山岭上,直至黑暗的山脚下,因影刃的缘故,土石和草木,尽浮动于半空之中。
这股蛮横的力量,已不似人间所有,这不是一句“灭天”可以比拟的!
此时的夏炎,动了真怒,他的身影,遍布整片山野,他忽的出现,又忽的消失,他像黑夜里,一片渐渐虚化的暗影,可有时候,他亦像光线一般,耀眼、明亮!
不知过了多久,夏炎总感觉,一种极为恐怖的力量,正慢慢地醒来。有时候,那种恐怖,就像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地缠绕着自己,恐怖会征服本来就不甚平静的心。
可,夏炎就像一个疯子一样,那种神秘的压迫力,点燃了他心底的战意,他亦不知从何时起,他变得像师父张顺贤,和小师姐仙仙一样。
好战!且火爆的脾气一点就着!
此时的夏炎,已配得上疯子一名!
黑暗中,无数双血瞳,在虎视眈眈着眼前一幕,暗处究竟隐藏着多少凶人?或者说,他们究竟是何方势力?
若是有一日,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能量,被夏炎知悉,那夏炎定不会轻易饶了他们,小则杀身之祸,大则灭门之难!
可现如今他的实力,也仅仅能应付一些小虾米而已,相信若是遇到真正的恶势力,他如今的武道,是不足看的。
因而,他迫切的需要,将自己的武境,提升再提升,即便无法站立在天幕上,可至少也要站在一座高耸的山岳上,如此,亦可俯瞰人间的瑰丽与壮美。
手中的影刃,托在地上,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磨铁声,这一刻,夏炎的身影,犹在山野间,可下一刻,他已站在了那座黑暗且浩大的城门前。
他的身后,汇聚着无数身披黑衣的恶人,他们的身影,就像是宣纸上的一片水墨,浸透了宣纸,自然而然的聚向一处。
水墨随意的漂流,直至汇聚在夏炎身后,一柄柄锋利的长剑,在黯淡的天光下,闪烁着一道道冰冷的寒芒。
寒芒恍似姬三月眼中的厉色!
此时,姬三月早就站在城门前了,她似是在等待夏炎的到来,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死在姬三月剑下的黑衣人,已不止百人。
他们死的很随意,他们的脸上没有痛苦之色,乃是一剑封喉!
姬三月笑吟吟地望着夏炎,道:“哥!你太慢了!”
那时的天空深处有一轮赤阳,赤阳的光,晃晕了夏炎的双眼,他用手掌挡住那片光线。
他心底一怔,那种神秘的力量,再次出现在他的心底,力量浩瀚,恍似沧海一般,无边无际。
用指尖轻轻地揉了揉额头,眼前依旧是那片强光,脑海间,则是一片空白。恍似那道光,不仅晃晕了他的意识,也洗刷了他的内心。
“哥!你还在等待什么?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呢!”姬三月笑道。
“他们?”夏炎一愣。
“没错!就是我们!”姬长天站在城墙上,负手而立,而此时,隐匿在黑暗中的黑衣人,自他们闪现之时,便已是他们的穷途末路。
姬长天身上的气势,浩如云海,可出现在夏炎心底的神秘力量,并不是姬长天。
只是,他感到好奇的是,姬长天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姬三月似看透了夏炎心底的想法,笑吟吟地说道:“哥!罪恶之城中,亦有我姬家一脉的势力!今日,幸得进入罪恶之城,不然,我等可是要有灭顶之灾啊!”
“灭顶之灾?”夏炎心底一愣,当他远望深空之际,他的心底,顿生出了一丝痛感。
那种气息,那种骇人听闻的气息,竟是如此的熟悉......
脑海中的意识,在相互碰撞,那些模糊的概念,慢慢变得清晰。
没错!是先民,是古老的先民!
没想到啊!
没想到!
闪现在罗刹大陆上的他们,此时竟再次出世。
他们的出现,也意味着天乾大陆,真的要乱了,或许,那些刺耳的字眼,诸如“浮尸万里”、“饿殍遍地”,将会重现人间。
此时,罪恶之城中,仿似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护佑着,生活在罪恶之城中的势力,大可不必担忧先民的来袭,即便强如先民。
可,慕容无为却让我为他复仇......
战力强至慕容无为这个等级,又何须自己来为他复仇?
夏炎思虑片刻,得出一个结论,“其中定有隐言!”
姬三月拉着夏炎的臂膀,道:“哥!难不成你真的想要死在这里?”
这一刻,夏炎才慢慢地感受到一种冰冷、渗人的恐惧。
就恍似在遥远的大陆彼岸,始终有一双眼睛,在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
这是一股更加陌生的力量,不是先民,也不是不时地出现在他心底的神秘力量。
夏炎的心底,嘟囔着,“我夏炎真的有如此魅力?为何他们都要盯着我呢?”
暗处,一声叹息,继而又是一声大笑......
因为你是拯救天下的人呐!
声音变得单薄,虚无缥缈,渐渐地融入到黑暗中,再未莅世。
“长天前辈!那些黑衣人,乃是何方势力?”夏炎无奈地叹了口气。
远望深空的姬长天,一脸冷漠的笑意,道:“他们只是一群废物罢了,他们的死,只为那些隐在暗处的老鬼铺路!”
夏炎心底一滞,喃喃自语道:“既是暗处的老鬼,长天前辈又为何不将他们统统斩在剑下?”
“夏炎,难道你我不该诛灭?难道姬家一脉,就应该理所当然的生在世上?”姬长天的话,令夏炎心底微微错愕。
此时的夏炎,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师父——张顺贤,也想起了在江湖上,呼风唤雨的荣朝,尽管这些概念,在某一日过后,将会变得褶皱,甚至会变成一团纸团,会被自己随意的扔在角落里。
可自己的师父,立场不正如同如今的姬长天吗?
是啊!他们活在世上的价值何在?
只是被一些所谓的正派之人,随意的定义?乃至捏造?
如今,他们皆死在了自己的剑下,他们的心虽有些贪婪,可他们已经死在了自己的剑下,自己的做法又何尝不是一种罪孽?
世间的哲理,大可不必深思,江湖上的侠客,大多都是率性而为,当然抛却了那些势力庞大的门派乃至族裔。
城门被推开了,恢弘的罪恶之城,展现在自己眼前,心底虽有些准备了,却依旧被眼前所见给惊掉了下巴。
这是一座无比瑰丽的城池,城中不只是城墙足有百丈之高,城中的楼阁,简直如一座座浩岳一般,直直地刺向玄天。
罪恶之城,不似其名,因城中太过平静,没有意料中的杀戮,行在城中的百姓,种姓繁多,且包容了兽族、魔族、人族,乃至那不阴不阳的修炼鬼道之人。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兽族,这倒是平日里,难以见识到的奇异,他们生有人身,得道者亦幻化出人的容颜,只是大部分的兽族,虽有人身,却顶着一颗兽首。
他们行走在街巷中,倒是没人惊讶,也唯有初入罪恶之城的夏炎和辛烛,心底大感惊讶,至于姬三月对于兽族的概念早有耳闻。
城中不仅仅盘踞着姬家一脉,此地,亦隐遁着黎家、刑家、岑家、辰家的势力。
只是,没想到在天乾大陆上尚未现世的族裔,此时,竟惊现在此。
如此作想,罪恶之城,可否隶属天乾大陆?亦或者又是一片古老的世界?
罪恶之城中,有着人间无数的珍宝,天乾大陆上无法寻觅的宝物,竟皆隐现在此。
夏炎摸了摸干瘪的钱袋,无奈地叹了口气。
站在一旁,看着露出窘态的夏炎,姬三月打趣道:“哥哥!可遇到了难处?”
夏炎皱了皱眉,闷闷不乐,道:“明知故问!”
姬三月呵呵笑道:“哥!你想要什么,三月都可以给你!”
夏炎心底一喜,道:“可是当真?”
姬三月看着夏炎,笑吟吟地点了点头,道:“当真!”
“那个发簪,可以买给我吗?还有那些裙子,那些纱巾,额......好多好多啊!”夏炎一脸认真地打量着街边的店铺,笑呵呵的喊道。
姬三月心底一愣,“哥!这一生,你爱过几人?”
“啊!一生啊!怎么能算的上一生呢?”说到此处,夏炎的双眼,已有些黯然。
他忽的抬起头,静静地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道:“不是一生!是以前......我爱过几个人?我......究竟爱过几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