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想起了某些事,夏炎苦楚地叹了口气,道:“若水姑娘,夏炎口拙,无法为你排忧解难,但你若有差遣夏炎的时候,尽管开口便是!”
恍如一道光,照进了黑暗的屋子里,于是,尘埃沸腾的屋子里,也渐渐地多了一些人息,屋子一半陈设在黑暗中,一半暴露在明媚的阳光下。
这种时候,心底寒冰未化,却已经在隐隐期待早春时的光景!
张顺贤不会坐以待毙,那个雨夜里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铺垫而已,接下来,张顺贤会用更加锋利的刀锋,来诠释何谓人间地狱!
张顺贤是个好人吗?明确来说,张顺贤不算个好人,他的心很硬,也很幽暗。经历人生半载,认知在加深,性情也在慢慢变得锋芒毕露。
当年,在那落魄山上,张顺贤常常会坐在那栋小木屋里,黯然神伤,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实则不多,可老天爷,却偏偏要将他心头所爱,残忍的夺走。
若是说,他是世间最为悲苦的人,也不无恰当,他的人生确实很悲哀,经历的事,也实在是荒凉、残忍!
他笑时饮酒,泪流满面时饮酒,开心时饮酒,悲痛万分时也在饮酒,那酒倒成了张顺贤生命里的挚友!
张顺贤心无所求,此生,他只想看到夏炎能够成为一个简单、幸福的人!
夏炎不一定非要解天下万难,夏炎只要快快乐乐的活着,也不必心怀大义,但身边的人,务必要留在夏炎身边。
多少年以来,张顺贤也慢慢地读懂了,正是当年自己的实力不够高强,才酿成了如今的这副残局,有时候张顺贤可真羡慕这群年轻人啊!
羡慕夏炎身边的若水,羡慕朝歌,也羡慕萍儿,尽管有些人的命运,早已被世俗揉捏成了某种固定的形态。可至少属于他们的岁月还很青涩!
寥寥几十年后,张顺贤已经无法改变自己了,但他希望,他的朝歌,他的萍儿,会与夏炎同历风雨,直至成长为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可爱又幸福的人!
天空泛着一片白光,黑暗穷其一生,也不过是光阴身边的过客,不知道世界上,先是有了光明,还是先是有了黑暗,也不知道光与暗的出现,对于时光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这方势力算不上太过雄厚的国度,原本和平、安逸。可偏偏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这日子也确实一日比一日更加难过了。
几日前,张顺贤的出现,像万余石烈性炸药,瞬间引爆了整个江湖,而也是与此同时,隐匿在东荒境之中,辟谷的老者,纷纷醒来了。
李云山跋涉千里,道听途说,得知当年的那个狠人出世,如今正停留在安国,还未动身。
不知过了几日,风餐露宿的李云山,心底只有一处无名的烈火,他想要针对的已不再是杀害赤鸢的那些人,他与张顺贤一样,在赤鸢死去的那一刻,他便决定了要与整个天下为敌!
可是,他的实力不足以成就自己的梦想,在玄道领域,或许,他也只是得到了上乘武道。
可真正的巅峰境强者,生命里却皆有机缘,但自己没有,所以此次奔着安国而来,想要做的事,只是为了出一份力,以此来代替赤鸢!
午后三竿,炽日隐在云层间,瞧着街市上繁华万象,可在张顺贤的眼底,却早已是黑白之象。
门外的人,喊道:“顺贤前辈,李云山前来拜会!”
张顺贤微阖着双眸,手指轻轻地揉着太阳穴,道:“你又怎知我在此地?”
李云山笑道:“是朝歌姑娘带我来的!”
“且入内,云山!”这时的张顺贤,狭长的双眼,微微有了些许尖锐的厉芒。
李云山推开了木门,见张顺贤正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
初见,张顺贤的形象,便在李云山的心底,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他果然不凡,他的双眼很特别,他的身上,有一股强烈的杀气!
也难怪,江湖上关于张顺贤的消息甚嚣尘上。
李云山的武道不俗,可放在张顺贤的眼前,却不足看了,张顺贤揉着额头,轻声说道:“你便留在这里吧,闲余时光,也可以带我那个傻徒弟,历练一番!”
站在窗前的张顺贤,冲着李云山招了招手,指着楼下的那位少年,道:“说谁来谁!”
被张顺贤刻意怠慢,李云山的心底,反而很平静,恃才傲物的人,果然与凡人不同,而自己的那位掌门师兄,在张顺贤的面前,可能也只会在万难中走过几招而已!
而在辟谷期中的老者,面对张顺贤时,或许堪堪能打个平手也说不准!
他可不再是数十年前的张顺贤了......
可以说,张顺贤已是江湖上的活化石,可在数十年前,即便江湖上的资历最深的武者,也不知张顺贤的过往。
他仿似就是凭空出现的!
而荣朝也不过是张顺贤生命里的一次偶然罢了,但在进入荣朝前,张顺贤便已身负道法!
数十年前,一个风雨萧条的夜晚,张顺贤将自己的名号打了出去,他所杀之人,是刚从辟谷期中醒来的绝世强者。
当年的事,也一直盘结在各大宗门的心头上,直至现如今,提起来,便觉惊悚。那可是张顺贤初入江湖的第一战,这一战便业已封名!
如今,深知张顺贤历史的李云山,虽被张顺贤怠慢,心底也无半分怨言,能接近这个男人,已是不易!可不是谁都有脸面,来一睹张顺贤的尊容。
开开合合的木门,在窗外四处摇摆的长幡,街市上的车水马龙,酒肆里的张顺贤和李云山。
“便以此为你接风洗尘吧!”张顺贤将李云山面前的酒盏倒满了烈酒,李云山内心感动不已,手里端着酒盏,毕恭毕敬的向张顺贤道谢。
一日之间,安国已经不再是那个安国了,可能街市上,依旧繁华,也依旧喧嚣,可朝堂里的帝皇,却已经死在了龙椅上。
荣朝中的长老,稳坐朝堂上第一把交椅,朝堂上的大臣,颤颤巍巍,手心直冒冷汗。
他们没有想到,荣朝竟会如此放肆,便是连那当朝的皇帝,也不放在眼里,或许,安国皇帝早应该想到如今的局面。
但那位帝皇也只是晚了一步而已......
荣朝内的弟子与挂名长老一死之事,不仅仅牵扯到了世间各大宗门,却也牵扯到了这个看似奢靡却实则贫瘠的国度!
说起来,荣朝的做法,早已不是一个势力庞大的宗门的担当。荣朝已是江湖上的巨孽,可这并不意味着它的命运,将会永久如此!
嗜血的荣朝,如今依旧以正道宗门的颜面出入江湖,实则江湖上的那些文人墨客,早已看不惯了,如此,井池间,多有词调,着以来讽刺丑化荣朝。
如今,安国已经被架空了,包括安国的各方势力,也终将归荣朝所有,有了安国都城中的眼线,那么接下来的行动,也必将更为精准!
入了秋以后,天气便变得干燥许多,即使连夜的雨,下了一日又一日,可树梢上的枯叶,仍禁不住风声的劝诫,它们飘零在半空,然后得其所愿,最终归入尘土之中。
来年,也自会成就一番。古人有言,“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江湖上,业已阴云密布,安国能够走到这一步,也在张顺贤的意料之中,荣朝从未变过,它像曾经一样颐指气使、盛气凌人!
可世界总会变化,不是吗?
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更不用说,风云诡谲的江湖了。
这次安国朝堂中发生的事,荣朝做的很过分,可诸如此类的事,对于荣朝来说,已是不胜枚举!
安国在名义上依旧存在,实则已是名存实亡!这已不必赘述。但不得不提的是,数十年前,在这座不甚强大的国度里,亦有得道高人。
提起得道者的名号,或许在十余年前,还有一些痕迹,可随着岁月的流逝,能够念起他们的人,却皆已垂垂老矣!
如今,安国的覆灭,也再次将那些得道高人牵扯了出来,经历千载风云的安国,或许亦没有想到如今的下场吧!
这种事,在旁人眼底看来,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浪迹江湖的张顺贤,又变成了那个嗜酒如命的人,只是,他的打扮,更加随意了,胡须也留了很长很长,身上的长袍也不再是绸缎长袍,而是换上了粗布袍子。
十两银子的酒,张顺贤不再打了,此时的张顺贤,再次变成了那个在落魄山头的中年男子,他也再次变成了那个只有三个人的门派首座,门派名为长青!
张顺贤的改变,出乎于所有人的意料,但只有夏炎觉得张顺贤熟悉的一面又回来了。
或许是习惯了在那落魄山上的生活,见到师傅如此,他便不知不觉的想起了当时在落魄山上时,发生的趣事!当时,夏炎的身边还有一只狗,名为大黄!
离开落魄山已经过去了多久?那些光阴,依旧在自己的心底,闪闪发光,可眼下的时光,却一再被自己抛在脑后。
现在的生活,变得很复杂,人情世故,江湖侠义,如同一片洪流,生生地涌入到夏炎的世界里。
而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发生的那些事,而是事出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