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体内,隐有一片气海,此时的夏炎,仍是懵懂无知的。在他的意念里,只有一片翻涌着狂潮的沧海,却被他定义为了梦中的假象。
也确是如此,每每看到那片气海,也确在梦中。
而被云烟包裹的女子,亦仅仅在他的梦中出现过。
张顺贤皱了皱眉,喝道:“我有说现在便离开你吗?师傅戒酒了还不行?”
夏炎心底一怔,呆呆地望着张顺贤,可瞬而,脸上便多了一行清泪,“师傅,没有骗我吧!师傅,你可勿要再骗炎儿了啊!”
“你以为那柄神武,那么容易得到啊!”张顺贤翻了翻白眼,闷哼道。
可他也未忘记仅剩在杯中的烈酒,那杯盏一扣,辛辣的酒水,流入喉中,烈酒的清香味,扩散在风中,夏炎深深地嗅了一口。
“师傅,这酒当真那般好喝?”夏炎挠了挠后脑勺,略有些憨态地望着那杯烈酒。
“这酒只有为师能饮,善饮之人,多会濒死!”张顺贤哈哈大笑,道。
这么多年以来,这一刻,倒似是师傅最快乐的时候,而站在门前的朝歌,怀里抱着一柄长剑,眼神却从未从夏炎的身上移开过。
雨水茂密的午后,阳光斜斜的打落在一处窄小的院落里,院落中,有一方石案,而石案的旁边,则坐着一位假寐的老者。
老者的呼吸均匀,长长的须发,似雪一般圣白,而此时,那遥远的东方,似有青龙降世,凌空的霹雳,铿锵不断!
老者猛地一拍石案,那足有万钧之重的石案,竟被老者一掌拍碎了,再视老者,还哪有半分老态?
身上所着的刺绣长袍,更是绣着一条金龙,可,老者已深居在小镇上数年之久,数年间,亦无人胆敢敲响这座院落的大门。
这一日,小镇已不甚太平了,小镇离东荒境足有万里之遥,可老者的神识,却可跨越万千山河,对于东荒境的一切,了然于胸。
也是自这一日起,这座恍若隔世的小镇里,终日不停地落着缠绵的雨。
老者目视苍穹,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铁器,这铁器看起来倒也是平凡无奇,可当老者跃上天幕时,铁器一斩,那雷龙竟被斩了首级!
如此,这满是萧条的街巷间,便多了一则传闻,道是天佑小镇,有神灵降世,斩了那雷龙的首级,今后小镇定会风调雨顺!岂不乐哉?
这股威势,却未曾惊动东荒境,在世人的认知里,即便是那御风之人,亦被唤作神灵。可天下有意欺瞒世人,而那座小镇,也依旧与世隔绝!
东荒境,凤凰岭上有着能够抵御大陆中各方势力的顶级势力——荣朝!这也是东荒境诸域子民,心有依托的存在。
而今,那荣朝也不太平了,在这一日间,无数的修士,脚踩着仙剑,凌空而去,他们的脸上多有杀伐之意,看来东荒境即将迎来一场大役!
“上天纵有愁郁,也不能天天阴雨绵绵吧!”夏炎捧着腮,躲在客栈里,目视着窗外的市井乱象,而他的师傅张顺贤也不曾按照约定,不再饮酒!
终日里,也依旧时常光顾酒肆,这酒肆倒成了张顺贤的家。
可他也没有食言,至少他仍旧陪在夏炎的身旁,可有一日,也仅仅是那一日,张顺贤没有去酒肆饮酒,他遥视西方,而那片地域,却正是老者所在之地。
风雨交加的夜,似乎很快便落了下来,雨幕中,一个孤单的身影,走在街巷间。
长长的发丝,在雨中乱舞,它们不曾屈服些,就只是任凭着风雨,扫着额头,更扫着满是悲怆的心。
雨中的少女,眼神灵动,那晶亮的瞳子里,至深处却掩藏着一丝忧郁。
张顺贤将酒盏轻轻地的掷在桌案上,轻声喝道:“萍儿,师傅可知你一人前来?”
风雨萧条的夜,一个削瘦的身影,在那片凄寂的暴风雨中显得略有些落寞。
此人正是萍儿!
少女叹了口气,推开那扇虚掩着的木门,木门之中灯火郁郁,她满是愁怨地瞥了一眼。
见是张顺贤坐在木案前,少女的眼底倒是明媚了些,却犹是幽幽寡欢,轻吟了一声,道:“唉!师叔他哪有这份心思,他老人家还顾得上我啊?”
“萍儿,师叔可曾提起过我?”忧郁的烛火下,张顺贤的侧脸,显得略有些憔悴。
原本锋利的面部线条,在这次第,倒是显得略有些模糊了。
这就恍似一柄钝重的锋镝,许久没有磨砺了,于是那刀口上,便挂着些许残锈了。
萍儿一脸黯然,但脸上硬是凑出了一分笑意,可愈看心底便愈发的贫苦了。
这哪是笑啊?这分明是一碗黄连汤。
“师兄行走天涯数十载,却也不晓得回门内一观!”
张顺贤的脸上,愁容堆积,闷闷不乐的将酒盏里的烈酒,一饮而尽,嗤笑道:“我怕师父会杀了我!”
他所言非虚,那柄“荣”字剑,业已说明了问题,又或是说,乃是师傅故意让他知道的呢?
可此时,萍儿的眼神却略有些古怪,她失神地望着窗外,望着雨丝,噼里啪啦的打在木门上。
她似是想起了当年,想起了当年张顺贤与自己同在门上时,那些清澈而又明媚的岁月。
而此时,那扇门更似是一头小兽,在极近午夜时,躲在雨水里,闷声哽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