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被送进去了么?”
“已经上岛了,估计很快就会开始进行仪式……”
冥灯城,中央高塔顶端的房间里,温蒂妮和希尔芙对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中,面无表情的听着多萝茜的报信。
“大人的封印条例比较复杂,还有大人要带进去的那些存在都不简单,一次性全部进入,估计连死狱都会有些压力……”
“死狱外部的典狱长是谁?”
“是个没什么架势的胖子,灵魂记忆被动过手脚,别人只称呼他为‘典狱长’。”
多萝茜耸了耸肩。
“我们的人已经做了一些调查,皇室和教团为了保密,就将死狱所在的岛屿本身伪装成了一所普通的监狱,里面的一些人甚至不知道死狱的存在……”
由于死狱所在的灯塔城距离更南边的龙脊山比较近,所以早就有不少戴维的眷族们渗透入了城。
在堤福俄斯的重点关照下,灯塔城已经遍布虫群渗透者的眼线。
但死狱本身是无法渗透的,和罗兰一样,戴维的眷族们最多只能掌握那座岛屿的情报,再深处就两眼一抹黑了。
“佐伊、佑伊,你们还是好好呆在这里静养吧,奥利维亚阁下要你们暂时放下外界的事情,我和其他眷族会负责对灯塔城的监控。”
温蒂妮撑着脑袋,鼓了鼓嘴,说道:“行行行,反正现在我们都帮不了他了……不过你们要注意一些,我总觉得审判庭不会这么容易偃旗息鼓,他们肯定会对死狱做点什么。”
多萝茜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露西亚原本想来见你们一面的,但她害怕身上的力量会影响到大人的子嗣,就托我来跟你们道别。”
“道别?她要去哪儿?”
“她想独自去游历,目标是中部平原吧……”
“她的灵魂不是还负担着古神封印么?”希尔芙问了一句。
“死疫神也会被带进死狱,所以奥利维亚大人会解除掉那个封印,到时候露西亚就自由了……”
多萝茜顿了一下,补充道:“她说自己要在这段时间进行更多的历练,等战争到来之时,用自己的光芒开辟黑暗大陆的道路……”
那意味着小圣女要主动走在最前线?
温蒂妮叹了口气。
她们在龙脊山的时候与自愿当学徒的小圣女朝夕相处,早就把身世可怜又天真纯洁的小姑娘当成了小妹妹一样看待。
此时听到那姑娘要离开,既有不舍,也有担忧。
多萝茜倒觉得她们需要担心露西亚,小姑娘跟着俩邪教圣女混了一段日子,早就没以前那么天真了。
再说中部平原不是还有狼女那些人在嘛……
“行了,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温蒂妮慵懒的眯起眼睛,换了个坐姿,半躺在沙发中,口中的话却带上了寒意。
“让那些人对咱们的少爷好一些,要是那家伙委屈了,他的眷族说不得要把灯塔城掀翻……”
“不用他的眷族,我会亲自去扒了他们的皮。”希尔芙更狠,房间里都开始出现复制体了。
多萝茜尴尬的笑了笑。
据她所知,死狱那鬼地方可没啥正常环境……还好这两位被锁在冥灯城里了,要是她们知道戴维现在的处境,真得带人造反不可。
……
距离陆地有段距离的岛屿码头。
船只在风雨中靠岸,大浪拍打着船沿,将船头抛得老高,岸边的人好不容易才抛好揽绳架好渡桥。
等在岸边的狱卒都穿着黑斗篷,可雨水和海面溅起的浪花还是在拍打他们的脸,他们都已经分不清那些腥咸的液体是来自天上还是大海了……
“话说,这次来的也是特殊囚犯么?”一个站在队伍后方的狱卒悄声朝身边的人问道。
不过就算他不压低声音,周遭的海浪和大雨都足以将他的话音掩盖。
“你新来的啊?”
被问到的人瞥了他一眼,发现那人确实是新来的。
“哦……是你,没错,咱们监狱时不时就会接收一些特殊的囚犯。”
说着,那人偏过头,用手挡住嘴边,悄悄说道:“不过这些人一般都呆不久,很快就会消失的,放心吧,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自作聪明的暗示那位新人:特殊的囚犯很快都会被处刑,第二天就不见了。
新人狱卒憨憨的点了点头,又说道:
“感觉他们送人来的排场好夸张啊,你看那艘船,船沿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符文,好神秘的样子,还有对岸的火把光芒也好多……难道来的人是什么大人物么?”
旁人笑了笑,“嘿,哪来的大人物,咱们这什么地方,哪能关大人物吗?没那个条件知道吧。”
“至于排场,咱们生活在海边的糙人不懂皇都那些浮夸的家伙,他们干啥都喜欢搞排场……
你不知道,大概两年前,他们也紧张兮兮的送来了一个东西,结果听说就是一罐肉,第二天就被典狱长给吃光了,我们连分一口的机会都没有啊……”
那人耸了耸肩,脸上满是不屑,和船上抬着大型石棺下来的那些猎人的肃穆神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新人狱卒信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只是,没人注意到这位新来没两个月的年轻狱卒的瞳孔中心,似乎有呼啸的波涛在肆意的翻涌着,与那充满愤懑之意的大海如出一辙……
……
前方的狱卒队伍们带着运送石棺的猎人们沿岸边的阶梯登岛。
这岛屿上除了那座十几层高的石塔,下方还有一圈被高墙围起的建筑。
早就等在城门处的胖典狱长迎出来,从运送队伍的人手里接过了那份连雨水都无法打湿的文件。
他回到城门里,瞄了眼手里的东西,然后在众目睽睽下很干脆的一骨碌晕倒,死猪似的躺在了地上。
抬着石棺的猎人们傻眼了。
你这家伙!装死是吧!?
流程啊!起来把流程走完啊!!!
……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
戴维睁开眼睛,眼前乌漆嘛黑的一片……
身边是滴滴答答的水声,身下是粗糙不平的石板地,还黏糊糊的,似乎满是液体。
他抬起头,视线穿透黑暗,环视一圈。
自己好像身处一间没有出口的石室中?
这里连门窗都没有,只能听到石缝外传来阵阵轰鸣之声,就像是海浪拍打在峭壁上的声音。
配合空气中那股夹杂着咸腥的霉味,不难猜出,这石室就在海边,戴维甚至能感觉到石壁上的缝隙有海风吹入……
……
与此同时,与石室的隔着一堵墙的潮湿走廊中,那位胖子典狱长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边嘟囔着什么,一边焦急的来回踱步。
“完了、完了,你们这帮蠢货怎么直接把人丢进临时囚室里了……”
他身后还站着一排狱卒,不过这些家伙一个两个站都站不直,看上去还不太聪明的样子。
“那个,典狱长大人,要不咱们再把人抬出去?”
“呸!”
典狱长急了,他朝狱卒们喷了一脸的口水,“你们什么废物,也配去抬人家?我见了对方都要小心喊一声大人!”
其中一位老狱卒撩着鼻孔反驳道:“那您刚刚又装死……”
胖子典狱长一拍脑门。
他可没有装死,而是真的被吓晕了……
对面的保密工作太好,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他要关押一位完全“清醒”的猎爵!
而他手下这帮弱智甚至都不知道猎爵是什么东西。
等到他一觉睡醒……咳咳,是从昏迷中醒来时,那帮胆大包天的傻子已经把人随便丢进那些等死专用的石室里了!
老狱卒弹了弹挖鼻孔的手指,继续道:“唉,不关都关了,要不就关到底吧……”
胖典狱长顿时一巴掌抽了过去,把那家伙抽的原地转了一圈。
“放屁!你知道他是什么存在么?等他醒了,他一根手指就能把你们全摁死!”
老狱卒捂着脸,泪眼汪汪的问道:“那为什么要关他?”
“我怎么知道啊!”典狱长泪眼汪汪的回答。
……
隔着石壁把外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戴维眨了眨眼。
他发现自己好像进入了一所很滑稽的监狱……
如果这时候放一首铁窗泪倒是应景,只是这儿没有铁窗,流泪的人也不在里面,而在外面……
难道这就是死狱?
还有,我怎么就直接进来了?
脑海里响起奥利维亚的声音:“这是你自己要求的。”
“唔……”戴维捂了捂脑袋。
然后,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在冰汽城失去意识前,挣扎着喊出来的话:
“送我去死狱,别让我靠近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