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
薄司寒的心从来没有这样乱过,他握着她的肩膀,“说话!沈微澜,你为什么要回来?”
她语气极淡的掀唇,“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你食言了!”薄司寒呼吸凌乱,眼神又深又沉,“你知道你食言,就永远别想离开临城了吗?”
她抬起眼皮,眼波平静,“我……再也离不开临城了,我会去自首。”
“没有自首!”薄司寒咬着牙,表情隐忍而阴冷,“苏宛不会死,今晚的事只是一场意外。”
沈微澜,“……”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不怪我?”
薄司寒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扣着她的腰身,恨不得把她融进骨血,喘着粗气在她耳边低喃,“不怪你。”
一行清泪滑落眼眶,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在她跟苏宛之间,她才终于得到他的偏爱呢?
如此的……不合时宜。
沈微澜闭上眼睛,“我不是故意食言的,我留下来是为了找蓝田,可我没想到,她已经……”
说着鼻子一酸,眼泪断了线,“苏宛骗蓝田回国,然后哄她偷了那块原石去了边境,小田被那边的势力抓了,苏宛说……说小田死无全尸。”
说完这句话,情绪才开始一点点崩溃。
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她伤心到了极点,甚至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可是蓝田啊,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对她那么好,可她却把灾难带给了蓝家。
沈微澜太痛苦了。
薄司寒叹息一声,抬手轻抚着她背,一遍遍安抚她,仍由她哭湿了自己的衬衫。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泪都干涸了,她才慢慢冷静下来。
她擦掉泪痕,慢慢坐直了身体,眸色清亮,声音沙哑的说,“我一点都不后悔今天的事,苏宛害死了蓝田,一命还一命,就算让我坐牢,我也不后悔。”
“你不会坐牢。”薄司寒握住她的手,因为她的眼泪,他的心脏非常不舒服,只能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让你坐牢。”
“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再有本事,也不可能阻挠我去自首。”沈微澜说着看了他一眼,“如果苏宛死不掉,我会再杀她一次。”
沈微澜挣开他的手,刚想站起了,手术室门口的灯忽然灭了。
薄司寒收紧空了的掌心,表情凝重的盯着走出来的医生。
医生摘下口罩,走到他们面前,“伤者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失血过多一时半会儿不会醒,缝合好伤口就可以送去病房了。”
“……”
沈微澜垂下肩膀,一脸颓然的闭上眼睛,说不上来的情绪,有失望,也有别的,淡淡的松口气过后,反扑而来的,是更加浓烈的恨。
命还真大。
苏宛没死,可小田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薄司寒如释重负的跟医生说了句谢谢,拉着她站了起来,“这里交给医生就行,我带你回去。”
沈微澜有些茫然,“回哪儿?”
他回头看着她,“既然你不肯走,那就留在我身边,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沈微澜,“……”
她看着男人眼底的阴霾,忽然笑了下,声音轻慢又漠然,“苏宛即便没有死,我也是蓄意伤人,你确定要把一个凶手留在你身边?”
“确定。”薄司寒牵着她朝门口走,“而且你不是凶手。”
“……”
她有些讶异的望着他,她现在越来越不懂他了。
被他拉着走出医院门口,一阵风刮了过来,沈微澜的鸭舌帽没戴好,一下子被风刮走,下意识停下脚步,想要去捡帽子。
薄司寒忽然一脸狠厉的回过头来,“是不是非得我抱着你,你才会老实!”
沈微澜愣了下,然后指着侧方,“帽子掉了。”
男人闭了闭眼,压制内心翻涌的情绪,松开她的手去捡起帽子,掸了掸灰尘扣在了她的脑袋上。
沈微澜还没把帽檐往上抬,身体一轻,就被薄司寒打横抱了起来。
她在他怀里皱起眉,“我又没受伤,你抱着我干什么?”
“不想我把你扔进垃圾桶就闭嘴。”
“……”
她看了眼垃圾桶,默默别开了脸。
现在是夏天,垃圾桶不知道多少细菌,光是想想她就受不了了。
他要抱,就让他抱个够,反正她也没亏吃,更加没有力气抵抗。
今晚的事,已经让她心力交瘁,感情上的纠葛反而成了微不足道的存在了。
沈微澜太累了。
在回去的路上,她就在车上睡着了。
天快亮了,黑色的迈巴赫安静的行驶在路上,薄司寒将睡姿别扭的女人揽了过来。
睡着了的缘故么?
她显得格外的乖顺,看着她的睡颜,薄司寒觉得自己的心终于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糟心的一夜。
这样柔弱的女人,哪怕性格再倔,怎么就有勇气杀人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如果苏宛真的死了,她将会面对什么?
薄司寒轻轻叹息,趁着她睡着,将她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亲。
他承认,戒断彻底失败。
他没有回到从前,只想留在现在。
留住她。
薄司寒把沈微澜带回了薄家,抱着她上楼,将她放到他们的那张婚床上。
大约是回到熟悉的地方,她翻了个身,找个舒服的姿势,就陷入了更沉的睡眠中。
他扯了被子给她盖好,然后去浴室冲了个澡。
天已经微微亮起,一夜没睡,他洗完澡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
孤枕难眠了一段时间后,他承认自己戒断失败,承认自己还是很喜欢她。
喜欢到,即便她差一点杀了苏宛,他也还是想留下她。
股东大会在即,关键时间里,他不该有这种荒唐的想法……
但他控制不住。
他所有的情绪都被她牵引,根本身不由己。
叹息声逸出唇间,薄司寒伸手把她抱到了怀里。
沈微澜睡得很沉,也很不安,噩梦不断,呓语不断,噩梦将她困住,她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动弹,甚至连呼吸都困难。
在窒息的梦境挣扎了很久,久到她终于从梦里惊醒之后,整个人浑身都是汗,就连床单都被汗水打湿了,更别说她身上的衣服。
她像是一条搁浅的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却还是觉得窒息。
她甚至还能闻到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以及刀子刺进苏宛胸口的解脱感。
然而,苏宛没死。
为什么不去死?
她该死!!!
沈微澜掀开被子,眼底一片寒凉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