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吉寺禅房内。
苏东山颇为无语地看着眼前一幕。
一条裹着裙纱的左腿在椅子上一掂一掂，旁边则是一双绿豆一样的眼睛在桌上滚来滚去。
本以为白芷眼睛跟左腿相遇会是一场勾心斗角的密谋算计，没想到双方一见面就是互相掐架。
让人没想到的是，左腿竟是从方丈圆可的左腿中走出来的！
见到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瞧瞧，这就是你当年瞎了眼，害得我如此凄惨！”
眼睛也不甘示弱：“老娘当年也瞧中了苏沛，是你跟右腿跑得利索。”
“胡说，当年我们又没分开，做这决定只能是头颅！你跟头颅最近，又是你把关看着的……我要你这眼睛有何用？”
“我也不觉得你这条腿有什么用，除了跑还是跑。”
“呵呵，当年苏沛那色胚想摸我时，你倒是有用，一眼给瞪回去了！
不然呢，现在孩子都多大了！”
“你放屁，他分明是想摸我！”
“你要笑死我，谁会去摸眼睛？要摸也是摸腿啊。”
“苏沛那色胚爱好与众不同，不然他怎么会跟伽罗生孩子？”
眼睛冷冷笑道：“我怎么记得你当时他是两眼色眯眯地看着我？”
“你记错了！”
“你记错了！”
“……”
苏东山默不作声，想着自己要不要跟柳南舟一样出去透透气，耳不听心不烦。
好在左腿跟眼睛很快聊到正题。
“右腿呢？这么多年，你就没见过她一次？”
“没。”
“为什么？”
“她幻术最高，听说去了极西之地，想要修蜃幻之术。最关键的，是九尾一直在找我们。”
“九尾……”
眼睛忽然沉默。
青丘帝狐，每百年可生长出一条尾巴，增长妖力。
九百年便是九条尾巴，实力对比人族九品境修士。
千年之后九尾妖力凝聚，可一举进入十品。
成长之顺遂，几无障碍，可谓得天之宠。
青丘帝狐要么幼年夭折，要么就实力高绝——他们拥有长久的生命跟自然叠加修为的天赋。
当然，靠自然累积的只有基本的境界，没有相应的杀力。
要想真正具备高绝修为，还是需要修炼。
天赋加后天努力修炼，帝狐的实力就会变得很恐怖。
九尾本身就是帝狐一族的根本，只一个部分就可以与其他两个、三个部分相抗衡。
若她不想插手几个部位的事，谁也勉强不了她。
九条尾巴，就是九条后路！
九尾，是身体几个部位中最狡猾的，也最像本体。
就连心脏，也是选择先针对眼睛，明显是不想跟九尾先对上。
同样，作为眼睛，也不想先跟眼睛为敌。
“她刚刚释放自己的信息，距我们极远，是不是一种表态？”
“不好说，又或许是在故布疑阵。”
眼睛幽幽道，“你我联合，只要能逆推出部分神通，应该能在各部分相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可惜右腿胆子太小，不然有她在，我们三个不惧任何人。”
眼睛、左腿达成了合作意向之后，周围随即蒙上了一层青光，像是建立了某种联系。
以二者为中心，妖气弥漫。
也亏得圆可及时出现，一手佛家金钟罩将妖气笼在一个小范围内。
眼睛啧啧称赞：“这老和尚待你很好啊，你在他身上待着，他就没趁机摸两把？”
左腿笑得欢畅：“没有，老和尚道貌岸然，不肯。”
“那他为何对你这么好？”
“那还不是我天生魅力！”
“一团烂肉！”
“……”
苏东山人都麻了！
他想到了自己老娘秦芜，已然开始怀疑老爹苏沛是不是就喜欢这一卦的。
他又看向房内一脸慈悲的圆可大师，心道这两个疯批在这待着，真够难为这位大师的。
不料圆可毫不介意，伸手帮她们收敛气息之后，随即邀请苏东山跟柳南舟在寺内游览。
从禅房到课业院到佛殿，再到礼佛堂，慧真尽职尽责地充当导游。
“灵吉寺建于启盛二年，当时这里周围还是一片荒山。
建寺的了因师傅只是一个小沙弥。
他发下宏愿，又虔诚修佛，引得众众灵来投。
这座礼佛堂小就是一众生灵潜心砌砖垒墙而来。
其中一位，就是胡家……”
胡家，即狐家，狐仙也。
这话放旁人说，苏东山自然是不信的。
但圆可和尚说的，他信。
一来是他修为高，没必要跟他撒谎。
二来灵吉寺内能容白芷这个集女人跟妖修为一体的存在，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一旁柳南舟点头：“启盛二年，距今两千多年了。真正的千年古寺，放眼整个东大陆都是罕见存在。”
圆可含笑摇头：“两千一百二十八年，跟鱼凫书院不能比。”
鱼凫书院，儒家七十二院之一。
院成于五千多年前，自然不是灵吉寺可比。
柳南舟笑道：“白藕绿叶红莲花，三教原来是一家。”
正是双阳真人当年在灵吉寺修行之后提出的主张。
如此一来，便将儒释道三家的教义统一起来，归于人族。
“阿弥陀佛，施主所言甚是。”
圆可客气道，“儒家子弟果然谦逊，待人接物让人如沐春风。”
“大师客气。”
苏东山跟在二人身后，安静听着。
自出临海书院，他还没有多少时日像今日这样一身轻松，心无杂念。
修行，儒道什么的统统暂时忘却，心境平和。
……
寺庙后山之上，藏经楼之上。
一人灰衣老僧正将扫帚放在一边，面含微笑冲来客拱手笑道：“宓夫子大驾光临，灵吉寺蓬荜生辉，感激不尽。”
来人身着青色宽大儒衫，白首睿目，气度不凡。
也客气行礼：“宓瑟见过慧真大师！”
慧真伸手示意：“宓夫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宓瑟随其来到楼顶，微笑道：“来见一位儒家儒家弟子，一解心中疑惑。”
“哦？”
慧真笑道，“我寺中现在就有两位儒家弟子，不知宓夫子想见的哪位？”
说话间，慧真一甩袖，在宓瑟面前化出一面水镜般的景象，正是圆可领着苏东山、柳南舟游园。
“八品儒、剑同修，气机如锋，心如平镜，大道可期。
至于这位四品学子，一身气息不稳，显是急切开辟洞府所致。”
慧真疑惑看向宓瑟，“宓夫子刚才说是求解惑，老衲怎么看这两位都不像是给你解惑的。
还是说……这个四品学子，身具常人所不能？”
宓瑟哈哈大笑：“大师面前不说假话，我要见的就是这四品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