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明夜私定终身的那一晚,他在宫里当差的哥哥池栖回来了,还撞了个正着。
唐姝非常尴尬,但后来转念一想,实在没必要尴尬。
在金陵生活了一两个月,唐姝已经没有从前那么无知。最近爱上了看话本,上面写了,宫里的太监因为结构缺陷,男人女人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看到了她的身体,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于是便坦然面对了。
大二天一早,给大伯哥敬茶,
“大伯哥好,我是唐姝,大伯哥可以还我姝姝~”
“....叫哥就行了”
“嗯!栖哥~”
“嗯~”
*
喝了茶,池栖对明夜发难,
“夜夜!你不知道姝姝的身份?怎么能把侯府小姐拐到金陵来,还...那样!”
“哥,你没有爱过,你不懂。”
木已成舟,池栖也没有办法。
接着,换成明夜找他算账,
“你在宫里待得好好的,出来干什么?”
“帮唐世子找妹妹啊,唐世子担心极了,公务繁忙又走不开....我便主动领了这趟差事。”
“我每个月送这么多银子进宫!难道是让你领这种苦差的?”
池栖一脸愁容,无奈解释,
“夜夜,你不懂,我出来找人仅仅只是苦差罢了。留在宫中,保不准儿那天就人头落地。”
“为什么?”
“你知道陛下素来冷清,后宫那些妃子一个比一个寂寞.....最近见天儿在我面前掉手帕....还有陛下也是,近来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我着实不能再待了。”
“张黎?他也看上你了?”
“怎么直呼陛下名讳!总之...就是这样的情况,现在你们又....你说该如何是好?”
明夜毫不在意的笑道,
“哥哥别回去了呗,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在金陵生活。”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大伯哥池栖在这儿安置了下来。
当天下午,画舫老板便带了重礼来道歉。
明夜适当摆了摆架子,涨了些工钱,便顺着台阶下了,依然还是回去上工。
毕竟要养家嘛。
而池栖则是去衙门逛了一圈,凭借好体格好身手、谋了份捕快的差事。
兄弟俩一个白天工作,一个夜里工作,一日三餐都由池栖去酒楼买回来,根本不让唐姝沾一点儿阳春水。
要不是唐姝强力拒绝,他俩还打算给她买个丫头回来。
*
唐姝觉得大伯哥不太好相处,总是躲着她,回避她的视线。
为此,她特意买了本描写宫里太监的话本来看。
书上说,太监是极度自卑的一个群体,家人和朋友,应该给予对方更多的爱和关怀。
合上书页,少女坚定的点头。
栖哥小小年纪承受了实在太多,作为家人,她一定要给他很多的爱!
*
晌午,池栖捕快买了饭菜回来。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蓝色劲装,黑丝长发高高束在头顶,一张英俊的脸堂堂正正,怪不得连宫里的妃子都喜欢。
小腿和小臂缠的紧紧的,腰带也绑的紧紧的,整个人看起来格外高挑、挺拔。
“栖哥喝茶,”
新进门儿的小娇妻,主动倒了杯茶送到他手里。
软声说着,
“是我一早就凉好了,特意给栖哥准备的~”
男人接过茶杯,手指尖不小心触到了唐姝的手指,猛地一抖。
唐姝握得不稳,茶杯掉到地上。
“呀!”
可惜了凉茶...
*
池栖脸上不太好看,很是僵硬。
他弯腰捡起茶杯,随意擦了擦。自己走到桌边倒了一杯,仰头喝掉。
疏离的道,
“嗯,很凉...姝姝费心了。”
少女皱眉,察觉到对方的态度僵硬。
懂了。
大伯哥又自卑了。
因为太监总是被人嫌弃的,没有人愿意和他们有肢体接触。
刚才不小心碰到,唐姝把茶杯摔了,他肯定以为她是嫌弃他!
生而为太监,大伯哥心里肯定十分难过吧...
唐姝两步上前,忽然拉住了池栖的手。
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不介意、不嫌弃。
双手捧着他的右手,摸出自己的手帕,仔细的,温柔的,帮他擦干手指上的茶水。
劲装男人,石化,脸慢慢飞起红晕。
擦完,少女仰头,对他灿然一笑。
试问天下间,哪个男人能顶得住、京城第一美人的这般小意温柔?
男人的心忽然像小鹿乱撞。
噗通,噗通!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
晚餐,池栖照常提着食盒回家,都是唐姝爱吃的菜。
桌上,唐姝给池栖盛了一勺蟹黄豆腐。
“栖哥哥,这道豆腐好滑的,你尝尝?”
“...嗯。”
男人瞥了自己弟弟一眼,埋头吃豆腐。
“好吃吗?”
“好吃的。”
“那哥哥多吃点!”
又给他盛了一勺。
“呵。”
一旁,明夜放下筷子,冷了脸。
但唐姝一点都没发觉,依然对池栖嘘寒问暖。
“我不吃了。”
华服银发男人放下筷子,傲娇的仰着下巴,转身回了房。
池栖尴尬的坐在那儿,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哥哥,他又耍小脾气了,咱们不理他~”
娇软美艳的少女拍了拍他的手,自己也吃了一口豆腐。
雪白的豆腐上沾着金色的蟹黄,被舌尖娴熟一裹,便被朱唇遮挡看不见。
美人脸吃饭都是可爱的啊....
男人咽了咽喉,听话的继续吃饭。
房里,明夜扒开门帘看了一眼。
看到那两人和谐的画面,并且都没来管他,更生气了。
*
在唐姝的竭力示好下,如此一个月后,两人相处越发亲密融洽。
池栖每日在街上巡逻时,都会给唐姝买好看的小东西回来。
弟弟是没份儿的。
唐姝也偶尔会提着点心,去衙门探班。
弟弟是不知道的。
因为白天明夜大半时间在睡觉,夜里又不在家,两人朝夕相处间....
有什么东西在发生改变。
...
不过在唐姝心里,大伯哥是宫里出来的太监,并没有别的心思。
*
这一夜,夜半三更,唐姝从画舫回家。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打眼一瞧,院子角落堆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像是从巨兽身上剥下来的皮。
不远处,池栖的捕快服脱在水井边,旁边倒着一只水桶。
男人刚才应该在这里冲过澡,地上的水里混杂着血迹。
他受伤了!
唐姝赶紧跑过去池栖的房间,一把推开房门。
“池栖!”
男人抬眼看过来,有些害臊。
他只穿了白色宽松绸裤坐在床边,赤着上身,头发上海残留着湿意,看起来俊极了。
但唐姝顾不上别的,因为池栖真的受伤了,他右边胸前、赫然是两条深深的伤口。
皮开肉绽,是被猛兽利爪撕开的伤。
“栖哥哥!你怎么了?”
少女扑过去,一张绝美的脸上全是担忧。
看着他的伤口,好多血,一定好疼....
心里好难受,眼睛一红开始掉眼泪。
看她担心的哭了,池栖更加心疼。
这可比身体受伤疼多了。
顾不上给自己止血,池栖用手里的白布,先给她擦眼泪。
嘴里温柔轻哄,
“姝姝别担心,只是皮外伤,我身体壮着呢,不疼的。”
“怎么可能不疼...”
娇柔的少女顾不上许多,跪伏于床边,双手趴在他腿上。
凑上去,轻轻在伤口处吹了吹。
唔。
池栖忽然觉得,自己伤的好值。
*
“怎么受伤的?”少女红着眼睛斥问。
池栖老实回答,“有村民来求救,说附近山上有猛虎出没,已经死了好几个人...我下午便...”
“栖哥哥去打什么老虎!你一个新去的小捕快,轮得到你操心吗!”
男人认真解释,“可是白老虎皮最绵软暖和,从前在宫里,陛下书房就有一张...我想着等天儿冷了,正好给你铺床用,一定舒服...”
唐姝愣了愣,哭得更厉害了,
“我才不要什么老虎皮呢,池栖,你别再受伤了...”
男人停住了呼吸。
姝姝刚才唤他的名字了?
真好听,好喜欢听啊...
少女挨着池栖坐在床边,拿起一旁的烈酒,
“栖哥哥忍一忍,我帮你包扎。”
“嗯。”
在伤口上淋一遍烈酒,再撒上金疮药粉。
男人的发根开始冒汗,紧紧咬着牙,因为太疼,脖子、手臂上,血管和筋都冒出来。
却忍着没有发出一声,怕姝姝听了更加担心。
一滴温热的泪水、滴在男人腰腹皮肤上,烫得他呜咽出声。
比起伤口,她的担心和在意,更加致命。
少女也咬着唇,只是默默流眼泪。
跪起身凑过去,帮他缠上干净的白布。
双手从他的身后将布绕过去,两人的身体在一瞬间贴的极近。
温热的呼吸打在男人的肩膀,连空气都带着一股好闻的甜香。
一圈一圈,唐姝仔细帮池栖包扎。
而他的呼吸却越发的不稳,开始轻轻颤抖。
...
*
距离这么近,新换上的绸裤又单薄。
身体的某些变化,瞒不住任何人。
池栖眼睛一抖,立刻拉过被子,遮在身前。
唐姝打完结坐回去,正好看到他的动作,单纯疑惑的问男人,
“栖哥哥藏什么呢?什么好东西不给我看看?”
十分自然的,扯开了被子。
池栖也没料到她会忽然动手,没来得及遮掩。
清晰可见。
少女吓得摔在床下,看着自己脸前的布料,惊讶的张着嘴,
“栖哥哥你....这是什么?”
他的乖乖,这是什么问题啊...
男人喉结上下滑动,耳根都红了,
“姝姝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是知道...可是...栖哥哥怎么有...”
“我怎么没有,我不是男人吗?”
少年气的心性使然,池栖有种被小看了的感觉。
赌气一般,忽然扯下了自己的绸裤。
“呀!”
少女捂住眼睛,
“池栖....坏死了!”
红着脸哭着,冲出房间门。
*
这晚过后,什么都变了。
唐姝屋子里贵妃榻上,多了一张洁白的老虎皮,她总喜欢趴在上头午睡,爱不释手。
和池栖之间,关系也越发的暧昧。
两人不再说话交流,但偶尔的一个视线接触,便都红了脸。
明夜的脸,却一天比一天臭。
他这么聪明的狐狸,怎么可能逃的过他的眼睛....
可是,他又该怎么办呢...
*
又过了两个月,池栖心里的爱已经成长为猛兽,再也关不住。
每晚都做那样的梦,和姝姝....
这天早晨,男人收拾包裹,准备和弟弟二人告别。
他必须离开,不然,会出事的。
刚到房间门口,里面传来姝姝的哭声。
门没关死,他停在门缝前。
明夜问她,“你要走?为什么?”
姝姝泫然欲泣,捏着自己的裙摆,
可怜兮兮的回答,“相公对不起,我对栖哥哥有了不好的感情...我太坏了,对不起...”
“哈..果然,”
华服男人刚刚从画舫回来,眉眼间残留醉意,
将娇艳少女搂到腿上,亲吻她耳后的头发,
“那姐姐不要我了?走了要去哪里?”
姝姝仰靠在他的胸膛,气息不稳的回答,
“我回山上,去找师父,以后再不下山了....”
“姝姝别走,别丢下我...”
男人抛弃所有尊严,低声哀求,
“我离不开你,姐姐...”
少女摇头,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
“可是不行的,我喜欢上栖哥哥了...我们不能...”
门外,劲装男人瞳孔地震。
前所未有的欢喜,将他淹没。
姝姝竟然....也喜欢自己!
好开心,好幸福啊 ....
*
门被拉开,明夜披散着一头及腰银发出来,将门口的男人、一把扯了进去。
锁上门栓,明夜重新将乖软的小娇妻抱进怀里,用吻擦掉她睫毛上晶莹的眼泪。
“姝姝,我爱你,别不要我...我什么都可以接受....”
“就算一起,也可以接受....”
“这世间唯有姝姝是最要紧的,其他,我都不在乎...”
少女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相公,你说什么...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男人拉开她的小衣,哑声哄着,
“听不懂没关系,一会儿...就懂了....”
当着床边石化的男人,拥抱了她。
然后....
然后....
....
*
后记:遥远的皇宫,张黎穿着黑色龙袍,在养心殿批折子,满眼阴翳。
这种番外,扯上他干什么!
“陛下,请您翻牌子...”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