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她,只希望地上能有个洞让她钻进去。
崔时珍的语气问的很正常,就是照例询问疾病往史。
她看到张玉一脸的难为情,就说道:“你只有把自己的病症讲清楚了,我才能对症下药帮你治疗。”
张玉抬头看了一眼崔时珍,她从崔时珍的眼中没有看到一丝鄙夷,也没有丝毫的嫌弃,这跟她以往遇到的医生都不一样。
之前,张玉看过很多次病,她在那些医生的眼里能够清晰的看到对方的鄙夷,甚至说话态度也有轻微的侮辱,很多医生并不能同情患者,这也是她后来不再去医院继续治疗的原因。
治不好是一方面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不想再看到那种嫌弃的眼神。
张玉因为频繁地生孩子,身体底子本来就虚。
此后的几年,她的身体没有得到调养,抵抗力就稍弱些。加上她还曾多次在例假期间同房,这就导致了她阴道还感染上了炎症和妇科病,她有着小便带血的症状,还有经期一直不止的症状。
即使是月经好不容易停止了,下身也白带不断。
张玉双手掩面,她说:“我知道,都是我自己不检点,才让自己得了这样的病,但我真的害怕看到那样的眼神,好像我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那样的眼神,简直就是把我脱光了在鞭策。”
张玉知道,她的病不是一天两天导致的,都是这些年一点一点堆积的。她如今也就四十的年纪,但她站在崔时珍面前,像是比人家大了两轮一般。长期带病的身子,又一直经期不止的流血,那身体能好吗?
一双手扶在了张玉的肩膀上,是崔时珍。
崔时珍眼睛雪亮的看着张玉,四目相对,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嫌弃,如果真要说有东西,那也只有同情。
崔时珍说:“这怎么能怪你不检点呢?你一没偷二没抢的,正常的性行为是没有任何错的,只不过他不爱惜你的身体,你也没有爱惜自己的身体。身体是你自己的,他不在乎,你还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吗?”
张玉愣住了,这是她第一次碰到一个医生没有指责她。
不,崔时珍也说她错了,但不是说她行为不检点,而是说她错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在第一人民医院检查时,有个女医生曾皱眉说她:“你就不能忍一忍吗?来月经的时候还做那回事,你不得妇科病,谁得妇科病啊?”
张玉顿时嚎啕大哭,她哭泣着说道:“我也不想的,我拒绝过的。但是他说,如果我不给他,他就去外面找,我怕......”
“我怕那个家散了,我怕他真的出去找别人,我才同意的。”
“真的不是我自己想那回事......”
崔时珍掏出手帕,给张玉递了过去,她说:“你看,这就说明他不值得。明明是你们两个人一起做的事情,最后只有你自己的身体受到了伤害,他却什么事也没有。”
“他跟你离了婚,还能再找一个年轻漂亮的老婆。你有什么?留给你的只有这疾病缠身的躯体,为了迎合别人而牺牲自己的身体健康,最后承受痛苦的也只有你自己,你想想这到底值不值?”
张玉看着面前伸过来的手帕,那是一块洁白如雪的纯棉手帕,手帕的边角处,绣着一朵梅花,每一针每一线都显得那么细腻和精致。那朵梅花栩栩如生,火红的梅花像是在白雪中燃烧的火焰,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一朵腊梅在寒冬里傲然的绽放,它的生命力是那样的顽强。
张玉不再犹豫,接过那块手帕轻轻擦拭了起来,崔时珍也注意到她的眼神了。
当张玉将手帕还给崔时珍时,崔时珍轻轻摇了摇头说:“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送给你了。”
张玉的双手突然就握紧了那方手帕,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手帕,刚刚擦拭眼泪时,她甚至舍不得将那朵梅花浸湿,小心避开了那朵梅花。
犹豫了片刻,张玉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以往的她,最怕欠别人的人情,但这一次,她将双手缓缓放松,伸出指尖轻轻抚了抚那朵艳丽的梅花。
“谢谢你,崔医生。”张玉说。
崔时珍能感觉到,只是短短几秒的功夫而已,张玉好像变了,明明还是那个人,她这会能坦然的将自己的疾病症状事无巨细的又说了一遍。
根据张玉的病症,崔时珍给她制定了一套长期的治疗方案。
崔时珍给张玉开了很多中药,有白芷、郁金、地黄等多味中药材。
地黄,它常常长在山川和沼泽地带,以黄土地上生长的地黄为上佳。地黄苗初生时贴地,叶子形似山白菜,颜色为深青色。茎上有细毛,茎稍开出小小的红黄色花朵。结的果实像小麦粒。
地黄,味甘,性微温,无毒。主治女子月经不调,子宫出血,产前产后百病。准备生地黄汁和酒各一杯,熬煮后服用,每日两次,可治月经不止。
崔时珍对张玉说道:“这地黄你要每天都服用,先把你月经不止的症状给治好。”
张玉点了点头,她看了这么多年的病,对中医也有一点了解,甚至她娘家人也给她找过偏方吃过,其中就有地黄这味药材。
见张玉面露犹豫,崔时珍直接说道:“你想说什么?有什么疑问都可以说出来。”
张玉犹豫了几瞬,还是开口说道:“崔医生,你开的这地黄,我之前也吃过。刚开始吃是有点用的,但是后来好像也没什么效果了。”
话音刚落,张玉还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崔时珍,似乎是怕她生气。
张玉突然觉得,她这话说的不太好,人家崔时珍愿意给她治病,她怎么能质疑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