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
尤其姜穗刚救了大妮,对于看病不方便这事儿,一众妇女们深有感触。
闻言,大家更是火冒三丈。
多少年了,她们自身问题都不好意思去卫生所!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女卫生员的苗头,姜安平要弄死她,也得问问村里的妇女们同不同意!
十几双怨恨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看热闹的到底还是女人多。
事不关己的时候高高挂起。
可是关系到了自身的利益,所有人就自发地站到了同一个战线上。
“姜安平,我看你是有眼无珠,小穗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比你那两百斤的宝贝疙瘩不好?现在打人可是犯法的,我今天看看,你敢动手试试!”
姜安平一只手指着范大娘的鼻子,愤恨地在地上跺了一脚。
“你们少听风就是雨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砍她的手?谁听见了,你个小贱蹄子,敢往我头上扣屎盆子,看我打不死你。”
说着,他欲要动手,被一众人堵了回去。
“我呸!姜安平你这个没皮没脸的狗东西!屎盆子扣你脑袋上都觉得它委屈!”
“就是!我两只耳朵都听见了你说要把谁打死,又说叫小穗拿钱给你,东窗事发,你还想装老好人?”
“就是,就是,自私自利,这样的人不配做父亲,早晚要遭天谴的。“
大家每人一句唾沫星子,就压得姜安平直不起腰了。
姜穗置身事外,面色平静。
宋司忱转头就看到刚刚还红着眼睛的小姑娘,现在像是再看别人家的笑话一样云淡风轻。
只是……
他来的路上听说以往她都会被打得很严重。
怎么这次一个人撂倒了他们一家三口?
“宋司忱,都是你这个坏分子!”
“这丫头以前连个屁都不敢放,是你带坏她的!“
王春红穿过人群,把矛头指向宋司忱。
经过短暂的分析,她觉得姜穗已经疯了。
而且大家认定了她是受害者,那王春红就只能转移目标。
宋司忱身份敏感,肯定不敢反驳。
他成分也不好,当初被姜穗强迫,就更不会为她说话!
更为关键的是,她王春红一盆脏水泼到了宋司忱身上,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反正他一个下放的外乡人,也掀不起来什么风浪。
姜穗勾了勾唇角,把王春红的算计看得一清二楚。
都说王春红可怜,人老实巴交的,都给姜安平生了一双儿女了,还要忍受家暴。
可是她哪里可怜了?
一双眼睛里精明的算计清楚得很。
宋司忱扯了扯唇角,眼底一片冷意。
早在几个月前姜安平和王春红要冲进他家翻箱倒柜找值钱的东西时。
他就已经看他们不顺眼了。
王春红此时朝他泼过来的哪里是脏水?
是他必须抓住的转机!
宋司忱当即看向姜穗的眼神。
两个人本来就八百个心眼子,精神状态也很超前。
疯批夫妇瞬间合拍,演技大爆发。
宋司忱绯薄的唇轻抿,声音低沉愧疚:
“对不起,小穗的工资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拿回家了,我每天的工分勉强够糊口。”
“不像是姜胜还能营养过剩,穿得又暖,我听说,人吃不好睡不好的时候就会比较叛逆。“
说着,男人看向姜穗,俊美的脸上满是真诚:“小穗,道个歉吧,万一他们晚上报复我们怎么办?”
“我是个没用的,可是你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
姜穗简直没眼看,差点绷不住。
但是大家好像都是一副同情的模样?
毕竟宋美人这张脸是真的迷惑人。
有人气愤填膺,有人跃跃欲试地要揍人。
姜穗低头,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笑出声音来。
她肩膀颤抖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爸,你打我我再也不躲了,你别打死我就行……呜!”
“还有妈,我以后白天不工作的时候就过来给你们做饭洗衣裳打扫卫生,你们能不能给我留点钱?”
“我的工资月月上交,我和宋司忱手里一分钱没有,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啊。“
说到动情处,姜穗恰到好处掉了一滴泪。
她倔强地擦了眼泪,小模样坚韧又可怜。
心软的大娘哪里还看得下去?
这两个人真的是要逼死姑娘了,一点钱都不给?!
范大娘招呼着手里的拐杖就给姜安平好一顿修理。
“小穗成了家你们还拿着她的工资!你们两口子一个赛一个的心眼黑!小穗,你别怕,有大家给你撑腰!”
姜安平闪躲不及,被硬生生地打了好几下。
他身上火辣辣的疼,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人家两口子也要过日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这是要把女儿往死路上逼,难怪小穗之前名声一直不好,有这样的父母,能活着就属实辛苦了。”
一时间,大家好像也理解了姜穗的难处。
酗酒家暴的爹,弱懦自私的妈,脑残气人的弟弟,被压迫的她。
她只能用伪装来保护自己啊!
王春红几次想要张嘴,压根就没有她说话的机会。
大家一会儿讨伐着让他们还钱,一会儿又让他们道歉,一会儿又对他们进行道德上的谴责。
姜胜急得直跺脚,“阿巴阿巴”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穗穗,让一下,穗穗,你怎么样啊?他们又打你了?”
人群中,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小姑娘像是刚到的模样,气喘吁吁的挤进去。
“余芝,你怎么来了?”
村长他家住在最西边,余芝到这边的坡上一路小跑也得二十分钟。
看着她跑得满头大汗,姜穗心下感动。
到底还是有人真心待原主的。
余芝顾不得其他:“穗穗,我听说你被叫回家了,你受伤了没有?”
她一把撸起姜穗的袖子,她以前胳膊上密密麻麻青紫一片,已经淡下去了很多了。
虽然没有今天添的新伤,但是这些痕迹在一个小姑娘身上,依旧骇人。
众人瞪大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
“这是能看见的胳膊,光是胳膊上就有这么多伤,你这个畜生,她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范大娘痛心疾首,看得眼泪连连。
就连宋司忱眉毛都拧了拧。
姜穗从来没有说过她会挨打。
也从来没有给他看过她的伤口。
那些划破的痕迹和被烫伤的烟头疤痕触目惊心。
一时他心里竟然分不清到底是对姜穗的厌恶多一些,还是可怜多一些。
姜穗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手,给了余芝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没有受伤,不过有件事确实需要你帮忙。”
余芝是见过姜穗挨打次数最多的人,这也成了她可以逃离这个家最有力的人证。
“你说,我一定去做。”
姜穗转过身去,看着坐在大柳树下的姜安平。
她勾了勾唇角:“芝芝,我想请你帮忙把你爸爸余村长喊过来,如果再不分家,我恐怕哪天就被人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