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观主,”凡晨略有紧张的点点头,手心里潮潮的攥着木偶棒,目光投向台下形态各异的观众。
“别害怕,一切有我在,”观主一副胸有成竹的安抚俩人笑。
戏台上一轮又轮的大戏轮番上演,差不多来了十多出戏,给台上台下氛围拉到了高潮,凡晨想该是她们上场了吧?
结果戏台上善保先生拍拍手开口说话了,“请各家主再上鹿儿台!”
下面看戏的人刷一声起来二十几个人,或笑或严肃,或冷眉或温和,大步迈上了舞台中心坐下。
台下有人家抱着襁褓的婴儿跟上来站好,目光一直探究的看后台,台中心互相打机锋的说着话。
善保先生拿出黑色的碗倒扣,点了一根蜡烛立在碗底中心,红色的线被碗扣着露出个头。
“有没有换人的?没有老朽就要开鹿儿室了,”善保先生威严道。
“快点吧老鬼,我们等着欣赏千军万马呢!”戏台上的人不耐烦道。
善保先生闻言没说什么,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真没异议了,他举着自己的手对红线扎去,一股血红的珠子溶进了红线里,其他人看善保先生先开了血,都纷纷伸出手覆盖上去。
不多时黑色碗压制的红线,变粗变大挣脱掀开碗,眨眼跑出去不见了,戏台上的人飞似的跟追上去。
他们前脚追下去,一股沉闷的鼓声咚一声响起,原本台下的观众心思跟着跑走的人了,听见声音回神都看向戏台。
又是两声鼓棒声急促呐喊,似有千军万马俯冲而来,那一瞬间台上台下的人,都好似看见了红婴枪扎中眉心,扬高的战马铁蹄,发出阵阵的嘶鸣声,杀声震天的响彻在整个戏台。
破旧的舞台上站着几个木偶人,他们整齐划一的对着台下行礼,对着人笑,对着人哭,对着人求饶,还对着人隐藏眼底的邪笑。
康浩抡圆了胳膊用力的捶着鼓,木呆呆的看着戏台下的人张牙舞爪,他们一个个被木偶人抓了魂魄上舞台。
凡晨隐在龙柱后面上下拉着线,戏台上的木偶人打的异常凶狠,脸上都是兴奋得意的笑模样。
打输倒下的木偶人,不停的爬起来继续进攻,台下看戏的人,渐渐的永远保持了表情不变,坐着一动不动的看着台上的自己,附在木偶人身上拼命的厮打争夺。
善保先生走到幕布后面看观主,“留下的闻家人都上木偶人了,还有台下的观众也全上了,张观主是否该放它们进去了?”
观主背手登上舞台看戏台抚手笑,笑容里是说不出的畅快,接过康浩的的鼓棒,自己用力的敲起来,她敲的没有康浩的磅礴响亮,却多了一丝尖啸的肃杀气。
凡晨被尖利的声音震的脑壳要碎了,伸手捂住耳朵,任由眼睛和鼻子出血,好像灵魂跟着出窍了似的。
飘飘荡荡的随着争先恐后的看戏人,飘到一个小孩墓室停下,旁边是一间老旧的房子,房子不大摆满了一张张小床,小床上放满了木刻的小孩像
“观主,观主,”凡晨彷徨的大声喊,她眼看着自己飘进了一个黑洞洞的地方,腐臭中带着压抑的沉闷。
“这是……?小孩的石头墓室吗?”
“不要怕,我会带你们回去的,”观主淡声安抚着凡晨他们。
凡晨只感觉有点晕乎乎的,被人别在腰间不停的晃动,听见观主的声音,她紧张害怕的心下去了一点点。
“康浩呢?康浩……”
“凡晨我在你右边,我们是不是死了啊?跟那些看戏的人一样,被人拿了魂放在木偶上玩杂耍了?”康浩嘴碎的问凡晨。
也没人回答他的话,观主的脚步随着人群穿过蜿蜒的洞,一股窒闷的力量扑向凡晨。
凡晨不停的扒拉朝外爬,她好像被观主塞进铃铛里了,好不容易累的满头大汗跑出来,才发现闻家的所有人,都围在了观主身边,他们目光得意阴冷,身上带着残破的血迹。
“怎么样张先生?你找到的人不太行,”成精老头阴森的笑问观主。
“你还喜欢这个见面的方式吧?”
观主没说话看着地上的五娘子,她漂亮的脸上已经没了生气,脏乎乎的睁着眼睛不甘心。
“你邀请的朋友你不陪着吗?”闻家老头一步一步的靠近观主笑问。
观主抽出手里的灯杆,目光冷冽的看着闻家人评估。
“张虚你别装腔作势了,你根本就拿不起灵灯了,不然上次你不会无缘无故的放过我的,我素闻过你的心狠手辣……”
“是吗?那你帮我鉴别一下我能不能……”观主都不等话说完,出手快的都看不见,一灯杆打在了闻家老头的腰上。
闻家老头双手护着头,他没想过观主会打他最不怕的腰,那些拴在他腰上的人,被一杆子打断了魂绳,挣脱了束缚疯了一般反噬闻老头。
闻家其他人看了慌忙上来帮忙解救。
观主直接又准又狠的打了老头的天灵盖,然后给闻家剩余的年轻人,每人腰上打了一下,趁乱扔下两枚铜钱跑了,跑到一个隐蔽的土坑蹲下,脸色惨白如纸,坑里乱爬的孩子都冲着她兴奋的笑。
凡晨被甩回了铃铛里,她跟康浩都看不见观主的情况,此时心急如焚的也帮不上忙,她用尽吃奶的力气使劲往外爬,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帮观主忙。
“吕大叔,把五娘子背出去,送到我布置好的阵里,”观主声不大的吩咐吕大叔,并把腰间的铃铛放吕大叔手里了。
“三日后去鹿儿台拿灯,走吧!”
“观主……”吕大叔两眼垂泪的看着观主不敢走。
“我时间不多了,”观主伸手给吕大叔看,鲜红的疤痕出现了瘆黑的现象。
“罚劫并不都是坏事,至少对这婴儿地就是好事,破了这里,以后就不会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人没了。”
观主说完起身朝土坑深处走,姿态冷漠淡然并不像出事的人。
吕大叔背着五娘子咬着铃铛,一路狂奔穿过垂花墓门,穿梭爬地的时候,身上被拉扯了很多的血痕出来。
好不容易穿出了小孩童像,吕大叔夜色下回看憨态可掬的孩子像,脸上都是黯然悲戚,嘴里的铃铛,被风吹的呼啦啦作响,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绕着鹿儿台连滚带爬的跑回宅子。
“老伴,观主呢?”吕大婶守着门看吕大叔一头栽进来,地上躺着死挺挺的五娘子,她急忙要出门去寻人。
吕大叔用力的拉住吕大婶摇头,眼里是止不住的落泪。
吕大婶顿时坐在地上了,捂着脸呜呜的悲泣伤心,声音听着好像夜里伤心的狗哭声。
吕大叔起身顾不上擦眼泪,背着五娘子进右边的杂货房,里面有一口红色的棺材,打开盖子把人放进去,点上棺头的灯,又把铃铛挂在棺材里面。
吕大婶把堂屋点过的香炉拿过来,重新续上香火围着棺材摆好,她一边摆一边哭,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棺材里。
轰隆隆……轰隆隆……
“老伴,”吕大叔惊慌的跑去院子里看,鹿儿墓的方向,打雷打的地上都是颤抖的,一道道闪电把那片地照的亮如白昼。
“我要去找观主……”
“不行老伴,你拿着观主的壶守着棺材,我要去背凡晨小师父他们了,闻家人就快回来了,如果人落闻家手里了,凡晨小师父他们没个好的,”吕大叔严肃的拉住吕大婶交代。
“你去,”吕大婶抬手擦了擦眼泪,进屋拿出壶灌满水守在门口。
吕大叔的四肢都要跑断了,它跑进鹿儿台后面,看凡晨跟康浩僵硬倒地,它先把康浩背上用绳子绑好,最后再把凡晨撂上去,有些吃力的一瘸一拐走了。
它刚跑出鹿儿台,身后一道炸雷和闪电落下,吕大叔心里一颤,顾不上露骨的伤腿,几乎在地上滚着跑回宅子的,它跑的快,炸雷闪电落的快,最后冲进屋里刹那间,尾巴还被雷劈了半截在门口。
“老伴……”吕大婶死命的捞三个人。
“别管我,快把他们送进棺材里,今晚鹿儿村会打整夜的雷,所有成精成魂的都跑不掉,放好凡晨小师父他们,咱们老老实实待壶里避劫,”吕大叔躺在地上催促吕大婶做事。
吕大婶起身背着凡晨先扔棺材里,然后出来给康浩连拉带扯的也扔进去。
喘着气爬上棺材正中间上方架子,伸手给铁核桃上的红线拉下六股,对着棺材的长短板系好,每个线头给坠着一枚鬼钱,在六处同时放上香炉蜡烛保护上。
“老伴好了快过来,”吕大婶跑出去咬着吕大叔甩屋里,手里的壶,不停的围着门口疯狂倒水。
院子的上空炸雷一个接着一个,整个宅子都在雷声中要散架了,吕大叔两口子猫在角落里默默流泪,大门口传来拍门声。
“开门是我,”观主一贯的冷淡声传来。
吕大婶起身,被吕大叔一把按倒,毛绒绒的手捂着耳朵,张嘴口型说道。
“不可能是观主的,她的身体没法走在雷电下,观主应该还在鹿儿室里没出来。”
吕大婶老实蹲好抱着自己,大门口从平静的拍门到愤怒的撞门。
“是我,快开门畜牲!”大门口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撞击的门环砰砰响个不停。
“我听着怎么像善保先生?”吕大婶趴在老伴耳边说道。
“不是善保先生,是鹿先生,它带着闻家年轻人的魂在门口呢!观主早上走的时候,早就给门上画了阵,只要我们不出去,它们就进不来,也破不掉观主的阵,只等着丁夫人的一缕魂来救凡晨小师父他们,”吕大叔伸手握住老伴的手。
吕大婶闻言观主两眼泪汪汪的,咬着爪子不敢哭出声,虽然早就知道观主来了不打算回了,可是真正到眼前了,心里疼的难受有点接受不了。
吕大叔呆坐着,除了握紧吕大婶的手,别无任何动作安慰。
在雷电交加中,鹿儿台再次响起千军万马的杀声,很应景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暗夜合鸣曲。